半炷香前,他二人換防時,不巧被王妃相中,叫著去剝蝦開螃蟹,而這位王妃,恰是喜獲麟兒那位,說是相中,誰知道是不是看國師不順眼,故意為難他倆。畢竟有個泥塑娃娃橫在中間不知用意,保不準真是盜王子,好太王乾脆將計就計,並未和愛妃如實相告,反倒借母子二人為餌,在附近設下埋伏。
王妃不知情,但他倆卻知道,此刻若是翻臉走人,只怕會惹出更大的亂子。
「你放著,我來。」晁晨把他面前那份倒入自己的盤中,不斷重複同一動作,開殼剃肉那是相當乾淨又利落。
許久後,公羊月問道:「不累嗎?」
那可是完全不藉助內家功夫,他自問以內勁開殼,也能做到如此,但一兩回端的是無妨,時間一長,後繼無力的必然是自己。
「我小時候經常做,」晁晨擦了一把額上的細汗,自然而然地說起來,「什麼樣的魚肉最嫩,螃蟹怎麼開最完整,蝦線怎麼挑不壞肉……大有學問。」
公羊月就著水盆濯手,悶聲問:「這種學問你也研究?」
晁晨固執道:「學問不分高低貴賤。」
這時,有個內侍過來端成品,見二人交頭接耳,不由斥道:「閒話休說!」
正所謂言語不通聽不懂,罵人也當放屁,公羊月懶得計較,只裝耳背。但那內侍卻誤會他扶餘話不精,是國師從中原帶來的人,不由地拿漢話酸溜溜地貶損兩句:「還以為國師手底下的人同他一樣手藝好。」
敢情真是把他倆當廚子使喚?
公羊月眉頭一皺,雙拳緊握,眼見他心情不好,晁晨趕緊將人拉住,等那內侍走後,這才放手:「忍忍便過去,不是來捉大盜的?「
公羊月抄著手,冷哼一聲。
喬岷莫名其妙的永別,跟重新投胎一般的判若兩人,無一不再昭示著當中的詭異,公羊月沒那麼愛管閒事,若不是來捉大盜的,多半是覺得大盜乃破局的關鍵,至少晁晨覺著,他這副反應,八成是咽不下氣,不管嶺、十七,還有眼下的這個喬衛長是什麼聯絡,但給人蒙在鼓裡,白白當冤大頭算計就是虧。
於是,晁晨隨口道:「我且問你,找著十七,你預備如何?」
公羊月當即道:「揍得他哭爹喊娘。」
晁晨頷首,問又:「因為他利用你?」
「不是,」出乎意料,公羊月搖頭否認,硬邦邦道,「這小子,有事居然不來找我,是不是看不起我公羊月?」說到最後,自己先憋不住顯露笑意。
晁晨驚訝無比:「就這樣?」
公羊月反瞧了他一眼:「不然呢?」
晁晨仔細想了想,也跟著釋懷,大概這就是真灑脫與假瀟灑的區別,事糊塗,人不糊塗,對人不對事:「說得也是,江湖本就一大染缸,何必分得那麼清。」有時候不妨想簡單點,十七送「永別」二字,不一定就是陰謀,也許只是他這樣直接而不懂委婉的人給予的最溫柔的告別。
說這同路相伴,沒有真感情是假,若是連這點感情也沒有,江湖也便失去人情味。
兩人相視而笑。
恰好那內侍出來喚宮女收拾空盤碗,將好撞見這一幕,心裡不舒坦,直呼沒規矩:「笑!笑什麼!這是宮中,怎敢放肆,把嘴巴閉上,仔細挨收拾!」
公羊月煩去一眼,晁晨擋在前頭,點頭如搗蒜。
宮人將青瓷盤次第托出,未免不整,統一收撿至食盒中,送回膳房,晁晨瞧見青蔥浮面,未動分毫的蘸醬,待那內侍官長走後,討了個便宜要來,就著小碗重新調製一份,而後當著公羊月的面,從袖子裡抖出兩隻白灼蝦。
「你剛才……」
晁晨回頭輕笑,靈巧地剝去蝦殼,挑出蝦線,用手捏著蝦頭在蘸醬中裹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