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祁轉過頭來看了夏衿一眼,目光裡露著喜色。
舒氏聽到丈夫口氣裡的決絕,暗地裡也鬆了一口氣。她最怕夏正謙心軟,又去仁和堂給那一大家子當牛做馬。
夏正謙打算得挺好,可第二天一早,夏正慎就上了門。
夏衿得到訊息,趕緊去了廳堂的後窗處,想要偷聽他們說些什麼。卻不想她剛站定,舒氏和夏祁也過來了。舒氏看到一雙兒女,臉上頗有些不自在,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湊到了窗前。
屋子裡,夏正慎數說自己的難處,解釋為什麼要把夏正謙分出去,道:“……這也是權益之計。把你們分出去,保住大家,就好比我們呆在岸上,隨時能伸出手來把你從水裡拉上來。但如果我們跟你一同落了水,就沒希望了,大家都在水裡掙扎,誰也救不了誰,你說是不是?”
夏正謙沒有吭聲。
夏正慎又道:“還好,羅三公子病好了,這事總算過去了,娘叫我來,把你們都接回去。”
“不用了。”夏正謙冷冷道,“我們不是分出來了嗎?連衙門那裡都登記過了,又豈能兒戲?往後,各過各的日子就好。免得哪天我因醫術不好,又得罪了貴人,娘和大哥便得再為分家操心。”
夏衿和夏祁對視一眼,兄妹倆眼裡都有遺憾,看不到夏正慎此時的臉色。
好一會兒,才聽到屋裡夏正慎道:“唉,大哥知道你說是氣話。我來的時候,娘說了,如果你心裡有氣,不願意搬回家住,也由得你。但不管怎麼說,咱們還是一家人。你現在剛逃過一劫,娘吩咐廚房備了一桌酒席,正等著你回去好好慶賀呢。這頓飯,你總不該不回去吃吧?”
聽到這話,舒氏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來了。
她知道,只要夏正謙回去吃了這頓飯,在老太太和夏正慎眼裡就表示冰釋前嫌了。他們必然會打蛇隨棍上,明天就要叫夏正謙去仁和堂坐堂了。
“羅府這事,算得上是無妄之災,有什麼可值得慶賀的?那酒席你們吃好了,我在獄中受了風寒,身體不適,就不去了。免得到時候給你們過了病氣。”夏正謙道。
夏正慎似乎忍了忍,忍了許久才出聲,聲音裡依然帶著些許怒氣,口氣生硬了許多:“三弟既不舒服,那過兩天再設宴給你洗塵好了。不管怎麼說,進了牢獄一趟,那地方晦氣,總得要洗洗晦氣才好。”
說著,屋裡有椅子挪動的聲音,夏正慎又道:“那你好生歇著,我明兒再來看你。仁和堂那邊的老病號來問過你好幾次了,等會兒我就去跟他們解釋,說你已平安回來,過幾日就去坐堂。”
緊接著有腳步聲往外走。想是夏正慎準備離開。
“大哥。”夏正謙坐在原處不動,聲音依然冷清清的,“仁和堂是你和二哥的產業,我去坐堂已不合適,你們再另聘高明吧。”
夏正慎的怒氣終於控制不住了,轉身喝道:“三弟,你生氣我能理解,但也不能太過份!斷尾求生,如果你是家主,你也會這麼做,為的就是保住家族傳承。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醫術了不起了,覺得我們拖累你,早就想要獨自高飛,於是趁此機會脫離夏家了?我告訴你,離了家族,你什麼都不是!
你別忘了,要是沒有夏家把你養大,供你讀書,授你醫術,又有仁和堂給你施展才華,還有你二哥這秀才名頭保住你不被小人陷害,你能有今天?有幾分本事就罔顧恩義,你這麼做與小人何異?你就不怕別人戳你的脊樑骨?你就不怕影響祁哥兒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