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明瞭了,到底是未來長孫妃的祖父,一家人哪裡能打一家人。日後要得罪人家顧閣老,可得掂量掂量了。
待到退朝之時,眾臣三三兩兩的走過漢白玉石橋,顧敬羲扶著顧正德與張懷宗並行,便聽得身後傳來了聲音。
“少亭今日,著實讓人揪了一把心啊。”
待回頭,便瞧著嚴惟章上前來,眉目帶著溫和撫慰,顧正德由顧敬羲扶著同嚴惟章行了一禮,隨即道:“都是託陛下的洪福。”
嚴惟章聞言笑了笑,隨即意有所指道:“豈止。”
顧正德與張懷宗微微變色,嚴惟章一眼掃去,神色無異,可他卻是看明白了,今日莫說是高縣,便是連他都被眼前正直忠厚的顧正德坑了一把。
如今他明白了,為何定國公府如此隱晦致命的事會陡然被他打聽出來,這不是他的眼線有多強,而是顧正德故意將這所謂的軟肋漏給他,等著他上鉤的。
和張懷宗一樣,都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嚴惟章笑然行了禮,便欲先行,轉身間,眸中的笑意驟然變冷,眸底更是氤氳著隱隱的怒意。
徐言高高站在漢白玉石橋上,淡淡地看著不遠處的那一幕,隨即眼眸微眯,轉而對身邊的心腹道:“看來,咱們似乎疏忽了高縣和嚴惟章是否有關係。”
話語說完,徐言優哉遊哉的拾階而下,語氣淡然道:“好好查查吧。”
若高縣果然是嚴惟章的人,那麼今日嚴惟章便是打了一箭三雕的好算盤,既能打擊顧正德和張懷宗,又能挑起他與顧正德和張懷宗的嫌隙,甚至讓皇帝對他也因高縣而生出不滿來,他嚴惟章卻是隔岸觀火,不染一點臊。
還好他率先讓人彈劾了高縣,順了皇帝的意,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否則,如今他才是腹背受敵。
嚴惟章那個老傢伙,心思多端的很吶。
徐言冷哧一聲,若真是將他當做內閣裡的軟柿子來捏,那麼他可就不得不對不起他嚴惟章了。
當顧敬羲扶著顧正德上了轎,才轉而回了自己的馬上。(注:按照明朝,三品以上文官坐轎上朝,三品以下得騎馬或步行。)
顧正德靜靜闔眼靠在轎壁上,一斂方才顫顫巍巍而又小心謹慎的模樣,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待後面再不知不覺幫助徐言察覺出高縣和嚴惟章的關係,只怕內閣裡就不是他和嚴惟章的戰場,該是徐言和嚴惟章的了。
……
東暖閣。
建恆帝批著筆下的奏疏,看到進來伺候的馮唯,並未有所反應,直至馮唯將要退出去時,才聽到建恆帝陡然出聲。
“高縣如何了。”
馮唯聞言微微頷首,隨即低聲道:“回陛下,高縣似乎是傷了筋骨,拉回去將養了。”
話音一落,陡然聽到建恆帝輕哧一聲,輕而快的幾乎讓人以為是幻覺。
“下去吧。”
聽到建恆帝的吩咐,馮唯恭敬地稱是,小心翼翼的退下,可此刻的他知道,方才皇帝的冷笑是真的,而皇帝與魏安身邊的間隙越來越大也是真的。
試問一個觸怒天子龍威的小小言官,杖責六十卻只是斷了筋骨,若是魏安要除的人,只怕早就該見閻王了。
一個宦官的臉面卻比皇帝還要大了,若是昏庸無能的皇帝便罷了,可魏安要面對的,卻是多疑敏感,卻頗有雄心的建恆帝。
魏安離死,只怕不遠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進京
冬去春來,京陵又迎來了一個花開漫城的時節,春風好似一夜吹散了薄霧和漫山的皚皚白雪,明媚的陽光猶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留下萬丈刺目的金芒。
當謝昀負手立在船頭,看著重重青山,還有漫山粉如煙霞的桃花,微微抬頜,呼吸著與南方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