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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灰跡子,很難洗得掉。中學畢業後在工專唸了三年,被保送往英國一個叫胡佛漢額的小城讀機械工程,每日清晨五點便要出門,天天都下這種煤灰毛毛雨,天地人都蒙著一層灰樸樸的汙漬,難過是難過到極點。

我又吃了整整兩年苦才考進大學念碩士,本來這種屈辱在今日只會襯得我的成就更閃閃生輝,不知怎地,今天我的心情壞到頂點,忽然又像回到十多年前,一個小夥子獨闖江湖,離家兩萬公里,呼天不應,叫地不靈。半工讀的廠裡有一隻外國豬狸,壞是壞得不得了,硬要我抬生鐵,一束束,都是鐵刺,一雙手就毀在那裡,生滿老繭,他連我戴家中寄來的白麻勞工手套也看不入眼,總與我尋麻煩。打那個時候起,我就厭惡外國人,國家不強是不行的,子民不為國家出力也是不行的。

家中只有我一個人續上大學,成擔的神主脾等著我拿文憑回去,只有抱著破釜沉舟之心咬緊牙關死讀。今天都想了起來,當中歲月似沒有過,我雙目孺濕。

那年的聖誕我就胃出血,躺在醫院中,報喜不報憂,也沒敢把這件事告訴父母,抬頭所看到的,又是窗外那一角鐵灰色的天空。

前年第一次到鞍山,一下車就發呆,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天色竟一模一樣,特地去配色也還沒有配得這樣湊巧。

真是命中註定。

我沒想到會在困境中遇到一枝百合花般的利璧迦。

我是苦學生,她是千金小姐,地位背景都不能比,但也是註定的,我終於得到她。

我又失去她。

我約了做律師的朋友吃午飯,把小郭也拉出來。

我問:&ot;如果夫妻之中有一方出走,婚姻還是否有效?&ot;

律師揚起一條眉毛,&ot;出走?只到購物中心走-走,是不影響婚姻的。&ot;

&ot;不,我的意思是,有一方面失蹤。&ot;

律師朋友立刻直覺地認為小郭有毛病,雙眼看著他,沉重的說:&ot;如果單方面失綜超過五年,你可以在各大報章刊登尋人廣告,如果再沒有迴音,你可以單方面申請離異。&ot;

&ot;竟要五年。&ot;我說。

&ot;是的,&ot;律師一邊喝咖啡一邊說:&ot;至美,男女關係攪得不好,大則身敗名裂,小則喪盡精神……不過你沒有這種煩惱,至美,你與利璧迦真正是一對壁人。&ot;

我哭笑難分的嗚咽一聲。

然後他又看著小郭,&ot;勸她回來吧,鬧下去雙方損失可大。&ot;

小郭知道我要面子,也不拆穿,只叫侍者結帳。律師走了之後他問:&ot;你是否已作最壞打算?&ot;

我點點頭,意興闌珊。

&ot;每個朋友都以為你們可以白頭偕老。&ot;小郭說:&ot;真可惜。&ot;&ot;她把她名下所有財產都帶走了。&ot;小郭忽然想起來,&ot;房子,房子寫誰的名字?&ot;

&ot;利璧迦。&ot;

&ot;房契呢?&ot;小郭驚問。

&ot;我不知道,&ot;我說:&ot;保險箱內空空如也,她不會賣掉房子吧,我住到什麼地方去呢?&ot;他沉吟,&ot;至美,你也太相信女人了。&ot;

&ot;不,小郭,有一半是她的節蓄,她父親去世之後,她多多少少分到一點錢。我的經濟情形並不如外界想像中的那麼好,我不過是個受薪階級。&ot;&ot;你肯定這件事裡沒有第三者?&ot;小郭問。

我慘笑,&ot;我肯定。&ot;&ot;你仍等她回來?&ot;&ot;等,一年,三年,五年。&ot;

小郭說:&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