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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從早到晚就這麼坐著,直到一陣冷風夾著酒氣迎面襲來,憑猜度知道是門被推開,季燕然在前廳裡與前來道賀的人喝罷了喜酒,終於……來度他的新婚之夜了。
191新婚·歸來
一根秤桿小心地探入我的蓋頭下,輕輕地挑住一角,慢慢向上掀起。
我垂下眸子,將滿目的血色收攏,不讓他看到。蓋頭掀起,依舊是大紅的袍子,只是不再是總帶了一兩個懶散的褶子的官袍,而換成了嶄新的喜服。
燭光里人影憧憧,抬起臉來望過去,見是一張張笑臉擠在屋內,我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季燕然的師爺,捕頭李佑,衙門口守門的衙役以及其它太平府衙的人。
他們是來鬧洞房的,孰不知這位新娘子的心中早已是天翻地覆。緩緩抬眼望向我的新郎,鮮豔的紅喜服正襯得他眉目分明英俊絕倫,他微笑地望著我,沒有幸福到手的激動,也沒有兒女情長的甜蜜,只是淡淡的,淺淺的,靜靜的。
人們在笑著七嘴八舌地說話,忽而齊聲叫起又齊聲鼓掌。季燕然笑著回頭和他們說了什麼,他們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季燕然便只好無奈地笑著搖頭回過身來,邁了兩步到我的面前,雙手抱了拳便要作揖。
這大概是鬧洞房的人們提出的玩笑要求,還沒待季燕然彎下身去,便見有人在他的身後用力推了一把,他沒有防備,向前一個趔趄將我壓倒在了床上。
兩雙眸子有那麼一剎那的相對,他看到了我眼中的空洞,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心痛。他閉了一閉眼,再睜開時重新換上了方才的笑容,起身將我扶坐好,轉頭衝著意猶未盡的鬧洞房的人們抱拳作揖,好說歹說了一陣,終將這些人請出了房去。
房門嚴嚴地掩上,屋內只剩下了一對穿著喜服的人。紅色的鸞帳,紅色的錦被,紅色的燈燭,以及紅色的,我的瞳孔。
季燕然側身靜靜地立在燭影中,望著桌面上鋪的那張大紅喜字一動不動。許久許久,彷彿歷經了百年千年,他終於轉身面向了我,黑色的眸子裡看不到一點光亮,緊皺的眉頭似是在努力將自己的情緒鎖於腔子裡。他望著我,嘴唇輕啟說了句什麼,可我依然聽不到。
我垂下眸子盯住自己慘白的手,它們相互交握著,不知何時竟被自己的指甲深深陷進肉中,溢位來的血染在上面,仿若蔻丹。
我的雙肩忽然被人握住,抬頭見是季燕然大步邁到了面前,他在問著我什麼,滿眼的焦慮與心疼。我想告訴他不必擔心我,我一切……一切都好,可我張開嘴,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季燕然倏地轉身大步出了門,不多時帶回一個人來,是嶽清音,穿著新衣,腰間繫了條並不適合他的紅色綬帶。
……哥哥。我開口叫他,沒有聲音。
他扯過我的腕子給我號脈,臉上的表情愈發凝重。我不忍再看他和季燕然因我而憂心,我推開他的手,走到妝臺前坐下,摘去鳳冠,擦去胭脂,除去環佩,對著菱花鏡中自己毫無血色的臉,神智有些渙散。
嶽清音將我帶回床邊,紮了針,又叫人熬了藥,然而才喝進胃裡就全都吐了出來。最終只得在我的腦後紮了一針,我便頓時陷入了深深地睡眠中去。
朦朦朧朧地醒來時,嶽清音就坐在床邊看著我,季燕然立在他的身後。兩個人的眉頭始終未展,我只好努力地笑了一笑,好讓他們稍微寬些心。口中有些草藥的苦味,想是趁我睡著時強行餵過了藥。翻身坐起,見窗外天色已是大亮,季燕然有七天的婚假,因此今日也不必去衙門。
見他同嶽清音說了幾句話,嶽清音便起身開門出去了。他走至桌前取了紙筆,而後坐到床邊,將紙鋪在腿上,拈了筆在上面寫字,寫好了便遞給我看,見寫的是:事情我已盡知,莫要為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