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至極地在我本已如死水的情緒裡一塊一塊地投著石頭,直到最後得寸進尺地搬起一塊巨大的石塊轟然扔了進來——他讓我惱火,他讓我恨得牙癢。
我冷眼瞪著他,未及開口,便聽得那石虎已是笑著向季燕然說道:“哈哈哈!石某方才不過是同季大人開個玩笑而已,季大人何必當真呢!這嶽小姐是我們怒馬寨的貴客,豈能連杯茶都未喝就送走?我看還是請她同季大人你一併先在谷中做幾日的客再行安排罷!”
這怒馬寨的匪首石虎顯然是一個多疑且愚勇的角色,因為多疑所以就不夠果斷,易改變主意,易心生畏怯;而愚勇又標示著他的愚昧無知和好勇鬥狠,這樣的人禁不住言語挑撥和行為挑釁,容易被對方左右情緒。
於是季燕然便笑了起來,唇角帶著淡淡的鄙夷,道:“怎麼,石寨主莫不是因為怕少了一名人質後心裡便沒有了底?”
石虎怒哼道:“笑話!我怒馬寨根本不須靠幾名人質來與朝廷抗衡……”
“既如此,石寨主為何不就此將嶽小姐同谷內所有未央村的村民放了,也教本官見識見識你怒馬寨的氣魄?”季燕然立刻接住石虎的話以擎其肘。
石虎一聲怪笑,道:“季大人,要石某放人不是不可以,還是那句話——人不能白放,要付出代價!”
季燕然笑:“本官也仍是那個問題——石寨主是要本官的左手還是右手?”
石虎一時有些騎虎難下,又不願被季燕然將住,但見三角眼一轉,發狠地陰笑道:“石某聽說殺害朝廷命官的罪刑是凌遲處死,如今季大人既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那麼石某便想在自己被凌遲之前先長長見識——我這谷裡連上嶽小姐一共有三十四名人質,一名人質抵一刀,季大人你若肯從自己身上剜下三十四塊肉來,石某便將他們無條件放出谷去,如何?”
“一言為定。”季燕然朗聲一笑,神態輕鬆得彷彿剛才談的是一筆買賣豆腐的交易般。
“你——”我吐了這一個字後便說不出話來,還能說什麼呢?三十四刀換三十四條人命,季燕然做了筆“合算”的買賣,我無法阻止也無從阻止。
“本官有個要求,”季燕然並不看我,只向石虎道:“本官每割一刀,就請石寨主當即釋放一名人質,本官要親眼看其由洞內走出谷去——當然,石寨主若是現在反悔,本官也無甚話說。”
“笑話!”石虎犟上勁兒來,隨即吩咐手下將所有人質連同我和季燕然一併帶至通往谷外的那條邃洞口,並調派大量人手守在附近,以防變化。
但見洞口周圍火光幢幢,照得眼前恍如白晝,就連草葉子上的晚露都清晰可見。那三十三名人質皆是女子,在匪徒嘍羅的看押下排成一排立在舉著火把的形成人牆的匪徒圈中,排在隊尾的是瑟瑟發著抖的吳嫂。
石虎披了條虎皮大氅,在幾名匪徒的簇擁下得意洋洋地立在圈子正中,向著季燕然道:“怎樣,季大人?我石虎可是說話算話的!人已經全在這裡了,季大人你何時開始啊?”
我立在季燕然身側抬臉盯著他,事情已經毫無轉圜餘地了麼?難道他真要自剜血肉?在這幾近完全封閉的谷中,身無寸鐵不識武功的他面對上百名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悍匪,除了拚上血肉之軀外,只怕也確無它法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多半是因為我,若不是我被擄到谷裡來成為匪徒用以要脅他的最大的把柄,他也不會冒險隻身入虎穴闖龍潭,更不會被迫去受那胯 下之辱,不會答應以刀換命自剮其身。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雖然我已向冥冥中的大盜承諾過我會好好地活下去,也答應了季燕然不會輕易了結自己,然而若因救我令他人喪命,這樣沉重的包袱我背不起。
季燕然偏下頭來看我,衝我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