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見我的東鄰繡的是“惜薇”,西鄰則是“筱識”。
推門進房,但見屋內陳設十分簡單,靠西牆的是一張新的月洞床,窗戶開在北牆,窗下是一套新的几案和椅子,案上只有一套茶具,東牆是一個新的臉盆架子,架著木盆和一塊乾乾淨淨的擦臉巾子。顯然這些新傢俱都是夏紅裳為了這一次的繡藝精社添置的,果真是夠浪費的,不過三天的聚會,每間房都要添一套傢俱,散會後這些傢俱豈不沒了用處?除非夏家別苑從此改成旅館,倒可以物盡其用,還能賺錢……
把手中小包袱隨手扔在床上,卻見褥面上已然擺了一隻藤條編的小籃子,籃子內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一塊絹子和針線,我上前將絹子展開,見那上面早畫好了一幅山水,於是拿著它行至窗前,下了窗閂,推開窗,但見遠山含黛映入眼簾,正與這絹子上的景緻相似。看來這夏紅裳倒是個心思玲瓏之人,對窗繡花,人在景中,景在情內,身景合一,是繡花時最高的享受。
可惜可惜,這樣的享受我只怕是無福經歷,索性在房內悶頭睡個三天,賞賞景發發呆,應付過去了事。
於是將那籃子放到了几案上不再多看一眼,懶洋洋地歪身躺到床上,睜大著眼睛盯著屋頂的一角走起了神。
茫茫然時間過了許久,直到有來請吃午飯的丫頭敲門才拉回了我的思緒。整整衣衫,開門走出房去,見其他屋中也正陸陸續續地走出人來,分別由四扇大門旁邊的木製樓梯往二樓而去。
飛仙閣的二樓佈置得有些奇怪,“回”字形的中央也是個大大的廳,然而四周卻用厚厚的白底兒繡有百竿翠竹的幔帳圍著,廳內擺有四張嵌著大理石的黃花梨木圓桌,坐在這裡吃飯雖說也能給人一種身處竹林的感覺,但氣氛上卻總覺得有些壓抑。
無意中聽見旁邊有人正議論這些幔帳,卻原來這上面的翠竹皆是夏紅裳一手繡的,如此浩大的工程也不知費了多少力氣花了多少時間,且先不論她的手藝如何,單這份兒耐心也足夠讓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了。
一時人到得齊了,各自隨意找了座位坐下,趁丫環們往桌上擺菜的功夫,夏紅裳又說了幾句場面上的客套話,之後午宴開始,碗筷交鳴聲中夾著歡聲笑語,倒也熱鬧。
我這一桌上都是些陌生面孔,她們彼此之間有熟識的也有不熟的,氣氛相對冷淡,大部分人都是同我一樣,只管低了頭吃自己的,只有在夏紅裳過來做為東道敬酒時才一齊起立同她乾了杯中那女子專飲的滿是甜味兒的桂花佳釀。
一時午宴進行至酣處,這些沒了束縛的女孩子們漸漸露出了天真爛漫的本性,說笑聲愈發響亮,滿廳內嬌呼不斷,其中尤屬夏紅裳所在的那一席氣氛最為熱烈,見賀家姐妹同著另外兩個人正按著一個瘦瘦的小姐灌酒,同桌的其他人都笑得東倒西歪,連夏紅裳都笑軟在椅子上眼角飆著淚。
目光滑過賀家姐妹那滿帶著酒意的、笑著的、面容姣好的臉,落回到自己面前的白瓷自斟小酒壺上,擎起壺倒滿盅,慢慢地飲盡,竟微微有了醉意。究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呢,還是酒不傷人人自傷?
正失神間忽覺耳邊一陣喧鬧,偏臉看時見是夏紅裳那一桌的人集體HIGH了,人人端了杯子開始笑鬧著挨桌灌酒,唬得其它桌上的人尖叫著四處躲閃,我見勢不妙,連忙起身,飛快地閃入身後的幔帳內,藉由帳子的掩護悄悄地尋到了樓梯口,趁沒人發現溜之大吉。
這幫千金大小姐還真是壓抑得夠久了,一旦爆發,其威力也不可小視呢。耳聽著身後傳來的陣陣尖叫呼救及笑鬧聲,忍不住也跟著莞爾,快步地下樓,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