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此事若宣揚出去,許家子弟今後的仕途可就都有了汙點。
這是許家宗族所無法容忍的。
思來想去,最後仍是許昭嚴的二叔說了個主意,說京中富商極多,這些人都指著和公門人攀些關係,改頭換面,什麼官丁吏屑的親事都趨之若鶩,更不要提是許家這般正兒八經做官的人家。
許家只要和他們結一場親,對方無論是送過來的聘禮還是陪過來的嫁妝,都足夠補上賭債的窟窿。
而許家那時並沒有成年的男丁,適齡的女兒倒是有,那就是許昭嚴。
只有許昭嚴。
這些事家裡並沒有人會同蘇令瑜提,都是她自己一點一點從閒言碎語中拼湊的。時至今日,她勉強以局外人的身份去看,不難看出當年許昭嚴的二叔一家是懷揣著相當的惡意和盤算,想出的這個主意。
他們不必付出任何代價,讓大哥賣了女兒就可以。
許昭嚴應是懷揣著極度的怨恨坐上的花轎。
然而下嫁蘇家以後,她的噩夢也才剛剛開始。蘇榮昌父親早逝,家中寡母是不理事的,這個家一方面靠他挑著,另一方面也是完全由他說了算,這個情況已長達十餘年,他不會改。
許昭嚴生性剛烈,不善柔避,新婚燕爾便已相看兩厭。
在懷上蘇令瑜之後,她更是絕望地發現自己這個名存實亡的丈夫,惡習累累。吃喝嫖賭,除了一個賭他自知敗財不沾以外,什麼都碰。夫妻感情不好,他或許顧及許昭嚴的身份,終究只是選擇了不回家。但這種變本加厲的眠花宿柳勢必給許昭嚴帶來更大的刺激。
這其中或許還有更多的事,只是長輩不開口,蘇令瑜很難知道得詳細。
她只知道許昭嚴從不曾給過她片刻的好臉色。
長達九年的虐待之中,蘇令瑜時常於微妙中觀察到的、讓她覺得甚為古怪而印象深刻的,便是母親臉上偶爾會滑過的那種茫然。
那種情緒像一張紙,它的正反兩面,畫著兩張臉。許昭嚴在穿過它的時候,會失去方向。
便正是此時白玉薔這樣的神色。
白玉薔沉默的時間裡,蘇令瑜在心中很長地嘆了一口氣。
與其說是嘆,不如說是把某些沉滯的情緒,隨這一口氣抒出來了些許。她也很困惑。
她十來歲那會兒相信家中老人的說法,認為許昭嚴是“著鬼”了,也就是被鬼上身了,才會那麼瘋狂。後來見聞多一些,她知道那是一種病。
她沒想到這世界上,除了她生母許昭嚴,還有另外的人有這種病。
而且居然又給她碰到了。
“白玉薔,你自己想想你說的這些話,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