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輔國把籠子往她耳朵旁一送:「殿下,你聽聽。」
籠子裡還裝著蟈蟈,大白天的,只有些窸窣響動。安樂聞言不過無所謂的神情,一點沒有懷舊的情緒:「已經不是幼時的那隻蟈蟈了,阿翁。」
魚輔國知道她心裡定對皇帝有怨氣,勸了兩句,也不知她聽進去沒有。不過,到底是父女,有再大怨氣,公主日後想清楚了也該體諒自己的阿爺,魚輔國如是想,暗鬆口氣。
安樂接過籠子,道了謝,人端端正正往車裡一坐,再瞥眼遠處的謝珣,呵,好一個神氣的中書相公。她收回目光,沖前頭的引禮官和護送的將軍一頷首,車駕動了。
隊伍徐徐蠕動著,脫脫被人擠的幾乎站立不穩,在宮人撒下漫天銅錢雨時她沒去搶,而是留意到公主的馬車上滾出一個東西,透著紗幕,兩人目光對上,安樂高高在上,不過扯了下嘴角。
脫脫倒不怯,等目光錯開,一低頭,將那個蟈蟈籠子撿起,滿腹狐疑。籠子做的質樸可愛,她晃了晃,又開啟往裡一瞧,調皮地一碰蟈蟈的觸鬚,她嘻了聲。
忽然變了神情,拎裙快跑,費力撥拉著人群,想把東西還回去。
安樂一側眸,看她那個滑稽樣兒,紅唇輕啟:
「我不要了,你要是想要就賞你了。」
看著茫然發愣的脫脫,她尖銳一笑:「你也就只配要我不要的,謝珣沒和你說過嗎?」
什麼鬼?脫脫聽得一知半解,看著隊伍走遠,她又擠回來,瞧著百官一個個目光放遠在送公主,皇帝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謝珣為首在那站著。
她一溜小跑靠近,把籠子拿給他看:「公主剛才丟的,說不要了。」
這麼一露手,被眼尖沒離場的小黃門瞧見,猶猶豫豫湊過來,覷個不停。
謝珣沾都沒沾:「我對她的東西沒興趣,怎麼,你感興趣?」
一個籠子而已,脫脫嘁了聲,直接丟到他懷裡:「我才不稀罕。」眼睛氣鼓鼓瞪著他,突然明白了安樂的話,瞧他,俊朗的臉,頎長的身材,一身紫袍要多金貴有多金貴,脫脫帶著針尖似的扯嘴一笑,「她不要的,我更不要,你這個怨婦。」
說完,撒開腳丫子扭頭去找崔適之的身影,謝珣皺眉看著她消融在人群裡,不易察覺搖了搖頭,她活乾的極認真,但嘴有毒,從進御史臺的第一天起就放不完的刀子,對自己完全做到了目中無人。
他把籠子隨意一丟,小黃門看在眼中,趁其不備,連忙從爆了一地的爆竹堆裡撿起,吹了吹,懷踹著往內宮去了。
第71章 、淮西亂(4)
魚輔國見到蟈蟈籠子時, 很意外,小黃門湊他耳朵旁嘀咕一圈,魚輔國冷了臉, 輕哼了聲,嘴上並沒說什麼。
自公主嫁後,魏博增兵淮西, 然而淮西北線西線苗頭並不見好轉,滿打滿算,朝廷投入淮西的兵力已達九萬, 不是個小數目。這九萬人,打個淮西, 勝一時, 敗一時, 拖拖拉拉,眼見寒冬已至, 雪花飄飛,還是毫無頭緒。
無奈之下, 皇帝又進行人事變動,換將換帥,提高淮西降將待遇, 但凡投降者,加官進爵,封戶賞錢。
年底兩個月, 是度支比部最忙的時候,人來人往,雞飛狗跳,大家因為錢的事都一副十分不耐煩的模樣。脫脫跟著御史臺的計吏來核銷經費, 踩一腳的雪,在門口跺兩下腳,脫靴子進來了。
紅泥小火爐,上頭卻沒酒,不知是不是裡頭人聲氣太大,屋子裡格外躁。
「前線九萬張嘴,你以為吃空氣的嗎?軍馬是吃空氣的嗎?牲畜是吃空氣的嗎?」
「怎麼還是你?去歲就說你們典客署得換人,能派個腦子清楚的來嗎?」
兩部沒有與人為善一說,一開口,像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