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大家對她突然沒了熱情,甚至滿懷戒備鄙夷,她很是納悶,找了孫婆子仔細問了下,才知道韓少爺來發過脾氣。韓知魚說喜妹是他花錢僱的,他們染坊竟然敢讓她乾重活,使喚他的人,他很生氣,還將劉師傅好一頓罵。
孫婆子道:“喜妹,少爺發了話,不許再讓你乾重活。你也不想我們被趕走吧,既然有少爺這個靠山,你也不用再辛苦賺錢,也是好事兒。”
喜妹越發疑惑,“孫大娘,我不過是給少爺打掃書房,那算啥靠山?這其中肯定有誤會,我去跟劉師傅說清楚。”
孫婆子一把拉住她,“喜妹,你聽大娘說。大娘知道你是個好人,可有的事情人家不清楚。本來劉師傅就懷疑你受韓老闆指使來偷秘方的,如今少爺對你那麼維護,不是也是了,以後你也不可能再在染坊做下去。”
喜妹堅持:“大娘,就算我離開染坊不再做工了,也要光明正大地走,我承認我來是為了學點東西,可劉師傅既然不肯教我也只好放棄。染布也不是什麼神秘的東西,買了染料多多摸索就是。”
孫婆子無法,領喜妹去劉師傅小院看看,結果劉師傅不肯開門,還隔著牆將她罵了一通,說要不是因為有契約,他就算離開黃花鎮也不要受這個氣,又說染坊裡有她沒他的狠話。
喜妹見他如此堅持,只好隔著牆道了歉,又說自己不會再回染坊。
既然不回染坊,喜妹便不想留在韓家幫工,請孫大娘幫自己給太太遞個話,她想去道謝請辭。韓太太傳了話,這幾日沒空見她,讓她先幫少爺打掃書房,陪陪少爺,過幾天再說其他的。喜妹無法,只得回去韓知魚書房。
韓知魚領著兩個小廝出去,她便幫他整理弄亂的書籍。韓知魚書房內靠牆陳列著四列樟木大書架,擺滿了各種書籍。專門有一架收集各種雜學書籍,包括醫學、農學、甚至還有機關學、煉丹等。喜妹挨次整理,將目錄記了下來,什麼《唐家堡農事》《桃花源果園手記》《柳密州雜記》《醫學要略》等等,她對農藥醫術不感興趣,也看不懂,便專找類似天工開物的書來看。厚厚的幾卷書,多半是圖畫,她看得聚精會神。
夕陽斜落,韓知魚頂著一頭熱氣從外面回來,書房的門開著,他一眼便看見喜妹靠在後窗上垂首看書。窗後是幾桿翠竹,數尾芭蕉,蕭疏有致,她那麼安靜翻書的樣子讓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從認識她開始,她就是風風火火忙來忙去閒不住,竟然也會這樣靜下來看書……她會看書?
他無意識地勾起唇角,夕陽斜灑在他的身上,也暈染了一種寧靜的感覺。
小黑忙提醒他,憤憤道:“少爺,她在偷看你的書!”
韓知魚回過神,咳嗽了兩聲,揹著手沉著臉進了書房。喜妹見他進來,忙放下書,“我幫你整理了一下書架,重新歸類,看到畫有織布機的圖就拿來看看。”
韓知魚抿唇道:“我有那麼霸道不許你看書嗎?那書在架上放了八百年了,我也不知道有什麼,你喜歡就拿去看吧。”
喜妹歡喜道:“能借走看?”
韓知魚不耐煩地擺擺手,“隨便,我跟韓大錢說過了,你以後不用去染坊,去織布坊幫忙好了。”
喜妹沒料到他會為這點事兒冒著毒辣的日頭出去,忙道了謝,猶豫了下還是道:“韓少爺,我看還是算了。你只要不攔著韓掌櫃收我的布就好。織布機我家有,不必來這裡織,我可以把線帶回去織好了布再送過來。”
韓知魚愣了下,沒想到她會拒絕,張了張嘴,臉頰慢慢漲紅,惱怒道:“怎麼這麼羅嗦,文契上籤的是至少一年,你沒看清楚嗎?”
當初因為是韓大錢寫的文契,上面工錢之類得寫得清清楚楚,工時卻沒有具體說多長,只列明農活的時候允許回家收種莊稼,按月發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