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沒吭聲,兀自站在那兒,眼裡有一瞬的恍惚。
天上彷彿又飄起了細雨,明媚的姑娘倚在華車上,指尖蔥白,神色慵懶。清瘦的大夫站在雨霧裡,墨髮鬆散,背脊孤直。
江亦川當時其實是故意的。
他故意痛打趙申,故意受傷,故意要柔弱地站在那裡惹她憐愛。因為不那樣的話,他就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讓她回頭。
那時候的寧朝陽還很好哄,哪怕剛剛還在生他的氣,一轉頭看見他受傷了,便又心疼起來。
可眼下。
雨霧散去,月色無聲,明媚的姑娘變成了冷漠的女官,依舊是倚在華車上看他,眉眼間卻只剩下了防備和牴觸。
李景乾垂眼,輕聲與她道:“大人若是不想與我共乘,那便借我一盞車燈即可。”
車燈怎麼借?摘一盞下來給他?那待會兒車伕看不清路摔去哪兒了算誰的?
她滿是不悅,正想讓他趕緊上車長痛不如短痛,這人竟就拂袍往前,慢慢走了起來。
車伕會意,駕車跟在他旁側。車燈盈盈,照亮了他前頭的一片路。
寧朝陽把話嚥了回去。
她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過什麼,但看得出來,李景乾對她的態度變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覺得彷彿看見了江亦川。
背影挺直,墨髮微揚,皦玉色的袍子在暗處恍然若白。
她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變了又如何。
她已經不稀罕了。
馬車搖搖晃晃,不知在哪兒轉了個彎,又繼續往前走了。
寧朝陽沒有察覺,她只摩挲著手裡的房契和地契,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兩炷香之後,車慢將停。
以為是將軍府到了,寧朝陽轉頭就想與外面的人告辭。結果視線一轉,她看見了自家宅院的圍牆。
嗯?
她皺眉問車伕:“我沒有吩咐清楚是去將軍府?”
車伕尷尬地轉頭,小聲道:“是這位,他……”
寧朝陽看向李景乾。
他正在她車邊望著前頭仁善堂的方向,眼神有些晦暗難辨。
“寧大人。”他道,“人我替你保了,前頭那醫館你能不能繼續開著?”
“侯爺說晚了。”她遺憾地搖頭,“裡頭的藥材和佈置都已經清拆,再重新佈置要花很大的功夫。”
他皺眉:“沈晏明不值得你花功夫?”
“非也。”寧朝陽笑著看向他,輕描淡寫地道,“是這個醫館不值得。”
李景乾一怔。
他轉眸看她,試圖解釋仁善堂開得不錯,即使沒有日進斗金,但也算蒸蒸日上。可目光與她一對上,他覺得自己喉嚨像被人扼住了。
寧朝陽說的是醫館。
但又好像不止是在說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