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終於被生活的無情擊敗了,沒想到轉過頭來時眉間那抹自己見慣了的冷淡和倨傲依舊,他不由得收回了掌中的油傘,寒冰可說是他的半個伴讀,寒冰不喜人施捨這點他自然還記得。
雨勢越來越大,寒冰艱難的抬起頭,看了看停在不遠處的馬車,抹了抹臉上被雨衝下來的散亂的頭髮,對靳迴翔說道,“你應該已經知道我的住所,你先回去吧!”說完,也不等靳迴翔回答就又蹲下身子找尋什麼去了。
靳迴翔看了看她已經被雨澆溼的背脊,轉過身來,又回到了馬車上。
看來,寒冰已經知曉自己此次的目的!
寒冰家十分簡陋,破破爛爛的草屋,破破爛爛的傢俱,唯一還湊合的地方就是屋頂不會漏雨。
寒冰現在還在顏府門口,十一年前帶著寒冰私奔的那個首飾匠謝卓蕭三年前陷入昏迷至今未醒,靳迴翔原本以為屋子裡再沒有別人,所以便讓逝風擅自開了門。誰知道,剛推開門,卻見到一個小男孩坐在屋裡唯一一張方桌旁,就著微暗的油燈,在縫縫補補著什麼……
家裡突然出現了這麼多陌生人,小男孩無半分驚懼之意,只是冷冷的掃了眾人一眼,問了一句,“你們是誰?”。
雖然看不清小男孩的模樣,靳迴翔卻很欣賞小男孩的鎮定,他伸手攔住正要上前的逝風,自己走了上來。
“我們是你娘寒冰的朋友,稍早前在顏家大門口遇到她,她讓我們先過來。”走得近了,他才發現小男孩雖然布衣飾身,全身還有些營養不良的瘦弱,不過,眼神卻很淡定,目中盈盈生光,讓人一看就生喜。
那個小男孩抬起頭來,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面目一怔,很快又低下頭去接續著手中的工作。
“又被顏家那個老姑婆為難了?”小男孩冷冷的哼了一聲,“有錢人的陋習!”
“不過,你們搞錯了,”小男孩抽出手中的針,似乎在為手中的活計做最後的收尾工作,“我不是寒冰的孩子。”
看他那樣,也不過十歲左右,論歲數算,倒是與寒冰和謝卓蕭當年私奔的時間相符,所以便自以為是的以為是他們的孩子,現在想一想,那個呆板的謝卓蕭哪裡生得出這麼冷靜睿智的兒子。
“那你叫什麼?爹孃又是誰?”靳迴翔似乎對面前的小男孩生出了無盡的興趣,又靠近了些,靠得近了便看清了小男孩手中的活計,那是一幅繡品,上面繡的是並蒂蓮花。
“我叫長思!”小男孩收起手中的繡品,將燈芯挑高了些,屋裡的光線頓時明亮了不少,站得很遠的逝風和氏兒也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小男孩清秀的臉。
“我娘說,思欲難絕,長夜相思!所以我就叫長思!”長思掀開簾子,走到裡面的屋子裡搬出一條長凳,端起袖子擦了擦,然後示意一直呆站著的逝風和氏兒坐。
氏兒走上前去坐了下來,逝風惦記著自己隨扈的身份,不敢隨意坐,只是在氏兒身後一尺之處垂手站立著。
思念的慾望既然無法扼斷,漫漫長夜,不如就此相思到天明吧!
靳迴翔半垂下眼,長長的眼睫毛在臉側投射出狹長的暗影,“你娘,一定很愛你爹!”
長思雙手捧了三隻碗走了出來,一一端到三人面前,碗沿並不平整,磕磕碰碰的佈滿碎裂的痕跡,不過卻濯洗得十分乾淨。
“你娘一定很笨!”從進到屋子裡就沒說過話的氏兒看著破舊的碗裡清水掩映下映現出來的自己臉上的白色面紗,突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因為她戴著斗篷,沒有人能看清她的臉,誰也不知道她說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靳迴翔輕輕的喊了一句“氏兒,”頗有些責備的意味,剛見面就說別人的孃的不是,這實在不是什麼值得表揚的事。
十一歲的長思卻突然笑了,仰起的眼睛裡流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