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故事之後,李安民看向葉衛軍:“你說你沒見到小鬼,而是在老闆娘身邊看到兩個五、六歲的孩子,是吧?”
葉衛軍“嗯”了聲,若有所思地說:“如果他們還活著,今年是該有五歲了。”
李安民久久說不上話來,最後嘆了句:“可憐那兩孩子了。”這世上什麼人都有,她也不想過多評價,想起自家那個冷漠的老爸,覺得自己還算幸福的了,雖然得不到精神上的關愛,但物質需求從來沒少過,可老闆娘的孩子,還沒來得及接觸這個陌生的世界,就被親生母親剝奪了生存的權利。
被埋葬在湖底的新生命,血和肉都融化在冰冷的泥土裡,只剩下兩副蜷曲的骨架,李安民不知道是不是那兩個孩子把自己的親生母親拖進了湖底,也許是寂寞,也許是一種渴望,所以他們又回到了媽媽的腹中,渴望能夠再一次被賦予生命……
這天晚上,李安民又做了那個夢——在一片汪洋血海中,無數嬰兒的頭顱在水底盤旋搖盪,用淒厲的哀嚎聲向她呼救。
以前她一直不懂這個夢境想要表達什麼,如今再看,或許嬰兒的頭顱正意指了那些被困在水下無法超脫,卻又渴望重獲新生的靈魂……
她把夢裡的內容告訴葉衛軍,葉衛軍說夢境往往就是現實中心境狀況的體現——突然能看到他人所看不見的事物,由此對世界的存在構成有了新的認識,從而改變了原有的價值觀,在變化中會產生很多疑惑和感情衝突,大腦則會把這些抽象化的思維以各種形式反映在夢裡。
這麼解釋有理有據,夢本來就稀奇古怪,偶爾相似的夢境更是不足為奇,李安民覺得可能是自己對那些枉死鬼抱有同情心的緣故,這麼一想,也就放寬心了。
【禁錮】
接喪婆的警言
日落前夕,變幻莫測的火燒雲染透了整片天空,按說這時晚市該開始了,舊貨市場裡卻不見出攤小販,也沒有往來的路人,沿街商鋪店門緊閉,整條街巷空空蕩蕩,路燈的陰影被斜向拉長,投射在灰白色的地面上就像道道筆直的墨跡,光影對比強烈而刺目,宛如一幅黑白分明的版畫。
李安民孤身一人站在小百花巷的三岔口,夕陽從背後照過來,在腳下拉出一條細長的黑影,她踩著自己的影子往前邁步,心裡奇怪,這不是壽衣一條街嗎?前不久還坐在電腦前上網,怎麼不知不覺就跑到這兒來了。
接喪婆的壽衣店就在前面,好久沒跟那老太太見面了,李安民正想著去打個招呼,卻見前面晃晃悠悠搖來一頂單人小轎,兩名穿花衣的童男童女左右跟隨,抬轎子的青皮小鬼竟然就是土地廟前的地古牛,細看之下,那對童男女的裝束也與土地廟裡的童子像相仿。
轎子抬到壽衣店前停下,衣著光鮮的接喪婆被童子攙扶下轎,一直送進壽衣店裡,那兩童子出來後依舊左右分立站在轎子兩邊,跟隨抬轎小鬼打了個轉,又順著來時路悠悠盪去。
李安民走進壽衣店,店裡陳設與之前一樣,只是櫃檯上的布料和牆面上掛的壽衣樣品被收拾一空,老太婆正站在櫃檯後笑眯眯地忘著她。
李安民到舊貨市場買東西時偶爾會撞見接喪婆坐在店門口曬太陽,她平常衣著樸素整潔,多是深色的粗布衣,今天卻穿了一套藍底金紋的錦緞唐裝,頭戴蚌殼式的絨毛,腳蹬繡花鞋,從上到下煥然一新。
李安民走到櫃檯前叫了聲“婆婆”,老太樂呵呵地應著,把手往前一擺,細聲細氣地說:“坐。”
李安民往下斜瞟,發現身後有張方凳,剛才進來時這裡就擺了張凳子嗎?她竟然完全沒有留意。老太又催促了一聲,李安民先用手按在凳面上,確定是實物後才放心坐下來,像平常打招呼一樣問候:“好久沒來了,婆婆最近身體還好吧?”
接喪婆摘下胸口的手帕來回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