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鸞隨即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做出違法之事啊。國朝律法明文規定,凡販賣私鹽者,杖一百,徒三年。你這是不要命了。」
沈德清也急了:「那我能怎麼辦,你知道眼下鹽政亂到什麼程度?官鹽皆被一眾權貴把控,我明明有鹽引卻買不到正鹽,只好靠以前的老本撐著。這些年你也知道,咱們外面雖然光鮮,內囊早就盡了。若不是做生意要維持體面,我早就不想要這花架子了。」
沈瓊英聽到這裡,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發沉,也沒心情給父親送晚餐了,匆匆向外跑了出去。
誰知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響了,母親謝小鸞面帶淚痕走了出來,發現女兒遠遠的也在,忙叫住問:「英英,你在這裡做什麼?」
沈瓊英竭力忍住內心的波瀾,迴轉過身來勉強笑道:「我來給爹爹送晚餐,看見娘和爹爹有事情要談,便不打擾了。」
謝小鸞凝視女兒片刻,嘆了口氣問道:「你爹爹現在怕是無心用餐,我們在書房的談話,你都聽見了嗎?」
沈瓊英見母親這樣說,也不再掩飾,眼圈也紅了,急急問道:「娘,爹爹真的做下違法之事了嗎?我們沈家,真的窘迫到了如此境地嗎?」
謝小鸞深深嘆了口氣:「你如今長大了,有些事情我也不瞞你,其實瞞也瞞不住。這些年來我與你爹爹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才到了今天這個地位。可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了,我們鹽商向來沒有根基,興衰榮辱只憑官府一句話,要倒也是很快的事。如今家裡銀子已經不多了,這一次能不能應付過去,娘心裡真沒有底。」
「娘。」沈瓊英急得掉下淚來:「販賣私鹽後果真的這麼嚴重嗎,如果爹爹此時去自首,還來不來得及?」
謝小鸞此時只覺得心亂如麻:「傻孩子,這不是你爹爹一個人的事,盡人事,知天命罷了。」
一晃十年過去了,當初彷徨的情形依舊曆歷在目,天色漸漸暗下來,春蘭悄悄走過來點燈,滿室皆暈染了微弱的光線,沈瓊英方如夢初醒,只是逝者已矣,生者何堪?
第21章 櫻桃肉+豬油瓢兒菜+紫菜魚……
距離張侍郎過世已經有十來天了,兇手沒找到,死因尚不明。應天府尹李公弼有些著急,在府衙內,顧希言和韓沐正在討論此案。
韓沐皺眉道:「我們這幾天一直在監視詢問與案子相關的人員,也沒發現什麼線索,這可真是奇了。對了,上次蟹宴你折回去說有話要問沈掌櫃,究竟是什麼話?」
顧希言手指輕輕叩向書案,沉聲道:「季安可還記得,第一時間發現張侍郎屍體的李豐年曾說,張侍郎衣袍上襟有大片水跡?」
「是有這麼一說。」韓沐隨口道:「張侍郎不是在醉仙樓吃了酒嗎,也許是酒痕,也許洗面時蹭到的。」
顧希言眉頭微鎖:「可沈掌櫃卻對我說,張侍郎為人極修邊幅,他離開醉仙樓時,衣服是很整潔的。」
韓沐思索片刻道:「難不成是沈掌櫃說了謊?」
顧希言沉默了,半響嘆了口氣。
韓沐大為詫異道:「這可是真是少見,我們一向精明幹練的顧府丞,居然也有這麼為難的時候。」
顧希言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臂膀,遲疑道:「若說沈掌櫃撒謊,我看著也不像,可我總覺得她有事情瞞著我。」
韓沐笑道:「伯約,你的直覺一向都很準的,當初在延平府查閱卷宗,你不是就憑直覺發現張寡婦一案的疑點,最後順藤摸瓜找到兇手的嗎?你再仔細想想,一定會發現線索。」
「這次不太靈了。腦子亂得很。」顧希言嘆了口氣正在苦思,卻見推官江文仲急匆匆走過來道:「顧府丞、韓治中,李捕快剛剛來報,沈掌櫃半個時辰前去了張侍郎府上,現在還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