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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一邊朝仍沒覺察的中年男人問:“喂,你是哪個單位的?咋跑到政府樓裡睡覺來啦!”

中年男人聞聲一下跳起來,搓著兩手有點扭捏地說:“趙縣長啊,我可等著你啦。我是縣殘聯的馬良。”

果然沒猜錯!趙靜雅拋下馬良,折身進了辦公室,邊走邊問:“殘聯的?!有什麼事得先透過辦公室聯絡預約,懂吧?!”

“我當然聯絡了,他們說你還得兩天才回來。我心裡急啊,思謀著你大概今上午就回西川,這不,沒等一小時,碰巧咧。”

趙靜雅是兩天前去西府市參加全市農業工作會議的。議程昨天就完了,因為她是剛從南片對調過來的西川縣首任女縣長,會後,市長單獨約她談心,對西川當前的工作進行了商討和指導。本來,市長中午請她吃飯,趙靜雅因擔心剛接手的一大攤工作,話剛談完就急匆匆返回了縣城。

這時,政府辦文書大概聽到了動靜,進來打了個招呼給兩人倒上茶水。趙靜雅握著水杯對馬良說:“有什麼事兒這麼急,說說看。”

馬良從衣兜裡掏出韓民義的那沓發票,翻弄著說:“殘聯的老韓,都住院一個月了,可醫藥費沒處報呀,縣殘聯沒得經費無能為力,民政局說殘聯單列出去了,不報。我實在沒辦法了,只好硬著頭皮來找您。”

趙靜雅望著面容憔悴的馬良,從那雙滿是血絲的眼中,就曉得幾個醫藥費已把他整得不輕。在從副縣長到縣長近十年縣級幹部任職經歷中,趙靜雅從沒見過下屬部門為報銷醫藥費找到縣長頭上的事兒。像所有縣級主要領導一樣,無論從工作程式還是心理上來講,都很反感下級部門動輒伸手要錢。縣政府又不管錢嘛,大小經費歸財政統管。可中國政界似乎已形成一個不成文的潛規則:財政部門把錢捏得死死的,沒得主要領導的批示,一分錢不敢私自動用,這不僅無形中膨脹了領導幹部們的權威,也把許多本來可以由下面做主的事務推到主管領導頭上。說穿了是怕擔事兒!

趙靜雅呷了幾口茶水,從馬良手中接過發票,只翻一下就隨手擱在桌上:“你就是縣殘聯新上任的馬良呀?!咱們算是頭回見面吧?”見馬良點點頭,趙靜雅漫不經心地說:“就這麼點事兒打上個電話不就行了嘛,哪用得著瞎等?!”言罷,趙靜雅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追問道:“噢,我來西川這段時間,好像還沒接到過殘聯的電話,怎麼回事兒?”

趙靜雅平易近人的樸實話語,一下消融了馬良心頭的顧慮。馬良抬起頭,望著年輕的女縣長:正午的陽光從闊大的落地玻璃窗一覽無餘地洩進來,給坐在辦公桌前的趙靜雅周身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那小巧勻稱的身材,眉清目秀的五官,渾身上下充溢著一往無前的生命活力。

馬良定定神,老實著說:“趙縣長,我剛到縣殘聯上班,實不相瞞,殘聯的辦公電話已停機兩個月了。”

趙靜雅驚得睜大了眼睛,她乾脆站起來在辦公桌前踱著步子,甩動雙臂,極力穩住自己的情緒:“照這麼說,縣殘聯的問題不單單是這幾個醫藥費吧?!”

“是的。殘聯的工作得縣裡支援,要不然我縱有三頭六臂也收拾不了這個爛攤子。”

一個政府下屬的科級單位,連電話費都付不起,這讓一縣之長的趙靜雅實在是難以理喻,想想自己到西川兩個月了,沒去過殘聯一回,也沒問過殘聯這塊工作,趙靜雅的心頭湧上一種深深的負疚。這一刻,她真切地感到,一個主管領導人不經意間的小小忽視,會給下屬整個單位,釀成多少棘手的難事啊!

趙靜雅在感嘆萬端中,似乎被一種強烈的責任感驅使著,果斷地走向辦公桌,抓起電話,撥通了政府辦公室,聽了許久,那頭仍是一串長長的忙音,她板著臉瞧一眼牆上的掛鐘,隨即衝馬良笑了:“你看,下班時間早過啦,只能等到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