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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傑瑪無聲地站起來;他彎起胳膊伸給她,她也把自己的手臂伸給他——於是他跨著莊嚴的步伐把她帶到了菜館裡,離午餐的地方越遠,他走路的樣子也越莊嚴和傲慢,同他的外貌的變化一樣。可憐的愛彌兒癟沓沓地拖在他們後頭跟著。

然而當克留別爾先生和堂倌清賬的時候(他一個子兒小費也不給,以示懲罰),薩寧卻快步走到軍官們坐的桌子前面,對著侮辱傑瑪的那個軍官(此刻他正讓自己的同伴們一個個輪流嗅她的玫瑰花),用清晰的法語說道:

“尊敬的先生,您剛才的舉動有失一個正派人的名聲,也有失您所穿戴的軍服的體統,所以我特來奉告您:您是一個缺乏教養的無賴漢!”

年輕人跳了起來,但是另一個年輕比較大一點的軍官制止了他,叫他坐下,並轉身來向著薩寧,也用法語說道:

“怎麼,這位是姑娘的親戚、兄弟、抑或未婚夫?”

“我和她是毫不相干的,”薩寧大聲說,“我是俄國人,但是眼看著這種惡作劇,我不能無動於衷;這裡是我的名片和地址,軍官先生可以來找我。”

說著,薩寧把自己的名片往桌子上一扔,同時一把抓起那朵已被一個桌邊坐著的軍官丟在身邊盤子裡的傑瑪的玫瑰花。年輕人再次想從椅子裡跳起來,但是同伴再一次制止了他說:“唐河夫,安靜點兒!”(Donhof,sei still!)爾後那個同伴自己站起來,舉手敬了個禮,對薩寧說(說話的語氣和樣子頗帶幾分敬意),明天一早他們團的一個軍官將有幸前往他的公館。薩寧微微欠了欠身子表示回答,就急忙回到自己的朋友們中間去。

克留別爾先生裝作全然沒有看見薩寧走開也沒有看見他同軍官交涉的樣子;他催促馬車伕快把馬駕好,為他的動作緩慢大發雷霆。傑瑪對薩寧也不置一詞,甚至連看也不曾去看他。從她緊鎖的雙眉和蒼白、緊閉的嘴唇,以及靜穆不動這一點,可以想見她心緒很不好。只有愛彌兒一個人,顯然想和薩寧搭嘴,想向他問個明白:他看見薩寧走到軍官們面前,向他扔過去一樣向東西——小紙片、字條或卡片什麼的……可憐的少年的心怦怦在跳,臉上發燒,他想撲過去摟住薩寧的脖子,想哭一場,或和他一起馬上去把這批混蛋軍官砸個稀巴爛!然而他剋制了自己,他注視著自己高尚的俄國朋友的一舉一動,對此已經感到滿意。

馬車伕終於套好了馬,一行人上了車。愛彌兒跟著塔爾塔里亞爬上了駕車的位子:在那裡他覺得自由不拘,而且克留別爾先生也不會老在他眼前,因為他看見他的時候心裡總不舒服。

一路上只有克留別爾先生一個人滔滔不絕地發議論……說了又說;不管是誰都沒有表示反對的意見,同樣也沒有任何人去贊同他。他嘮叨得最多的一點就是怪他們故意不聽他的意見,到四面都關閉的亭子裡去吃午餐。否則就什麼不愉快的事也不會發生!接著他又發表了一些激烈的自由主義言論,說政府對軍官們如此姑息縱容,不堪容忍,又不檢點他們的紀律,對社會上的非軍界人士又欠尊重(das burgerliche Element in der Societot)——因此不滿情緒正在逐漸增長,而不滿情緒的增長,就會使革命逼近,這方面已經有了可悲的先例(說到這裡他同情地。然而嚴肅地嘆了口氣),這可悲的先例就是法國!可是他隨即又補充說他自己是尊重當局的,而且永遠……永遠!……不會去做革命者——不過目睹這種不守紀律的行為,不得不表示自己的不滿!以後又扯到一些老生常談上去,諸如守德與缺德,禮貌與尊嚴之類!

傑瑪在午前散步的時候已經對克留別爾先生不怎麼滿意了——所以她和薩寧保持了某種距離,彷彿有他在場她感到難為情,到克留別爾先生大發議論的時候,她明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