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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是算你們小兩口的。”

阿妍說:“媽,這有什麼好計較的,是誰的還不都一樣。”

“阿妍,你這丫頭難道是真不明白事,怎麼會一樣呢?”

在這時候,我只能一聲不吭。

阿妍嘀咕了一句:“有什麼關係!”

“當然沒什麼關係,”丈母孃又說,“反正也沒用過,沒把用過的拿出來,已經不錯了。真要是這麼做了,你又能怎麼辦,小市民就是小市民。”

這些話當然不會傳到我母親的耳朵裡。但是她有感覺,是女人都會有那種直覺,她知道我那個丈母孃看不起她,因此在心裡也很有意見。她覺得她太囂張了,說她自己嫁女兒,怎麼也沒有見到有什麼陪嫁。我母親忿忿不平地說,哼,說起來還是什麼知識分子,動不動就像個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樣,擺什麼闊氣,自己該往外拿的時候,卻是一毛不拔。我母親越說越來火,她最受不了別人說她是小市民,為了這句話,她一定要爭出個是非來:

“真不知道誰是小市民了,我好歹也是讀過書的,要論出身,我比你那個丈母孃不知強多少,你爸爸是不行,說起來是個歷史反革命,我哪一點比你丈母孃差了,她憑什麼就看不起我,憑什麼看不起我們家。”

第三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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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夢也不會想到回城以後會有這些麻煩,做夢也不會想到結婚以後會有這些苦惱。有時候我覺得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回城,還不如不結婚。我老四可不是那種沒有脾氣的人,按照我的血性,阿妍孃家的人全部加起來,也不夠我一個人揍。但是,這所有的委屈,我都強忍了下來。我再也不像剛下鄉那會血氣方剛,我再也不是那個幾天不打架就拳頭髮癢的老四,我已經過了三十歲了,犯不著那樣。

一開始,我忍氣吞聲,完全是因為阿妍,一想到她辛辛苦苦地等了我這麼多年,一想到她這麼多年沒有變心,眼見著她也是三十歲的人了,我受多大的委屈都無所謂。要說忍氣吞聲,阿妍才是真正的忍氣吞聲,能和我母親共處,能和我那寶貝妹妹共處,那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阿妍的處境要比我艱難得多,我賭氣可以不去丈母孃家,她卻得天天回到這個家裡來受罪。阿妍是那種有了委屈都不會覺得委屈的人。漸漸地,我發現自己根本就懶得與丈母孃計較。打太極拳講究以柔克剛,多少年來的拳練下來,我也逐漸悟出了一些修身養性的道理。有很多事是沒辦法計較的,我知道丈母孃看不起我,看不起也沒辦法,她看不起我,我還看不起她呢。只要我自己事實上混得並不像丈母孃想得那麼差勁就行了。那時候,我覺得最重要的事情,是趕緊好好地學門手藝。人活在世界上,必須有一門好好的手藝才行,我年齡已經不小,不抓緊不行了。

那時候的人對學手藝根本不看重,大家反正是拿一樣的錢,都是三十多塊錢。當時的餐飲店都是公家經營,小夥子都喜歡幹跑堂,因為這樣可以在外面大堂裡與女孩子說笑聊天。當時也沒什麼生意,空閒得很,沒有什麼公款吃喝這一套,哪像現在這樣到處都是館子。當時大家都窮,手上都沒什麼錢,吃吃喝喝仍然還有資產階級的嫌疑,因此也沒什麼客人。我們這些當過知青的人,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吃苦耐勞,知青出身的人都不怕苦。怎麼也比在農村好,怎麼也比當農民強。能吃苦耐勞絕對是件好事,我這人後來再怎麼墮落,但是吃苦耐勞的習慣沒改變過。當時一起進店的幾個年輕人中,只有我肯認真地學習點技術,只有我肯動腦筋,只有我肯虛心學習。

我得到了李延齡師傅的好感,那時候,還沒有什麼人知道他,沒有人知道這老頭有一手絕活。李延齡那時候什麼也不是,他在文革中也下放過,調回來以後,差不多已到退休年齡。他一直遺憾沒有人肯跟他學手藝,看我願意學,就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