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右渠站在清疏齋門口,作揖道謝,又婉拒道:「我一身髒汙,就不進去了。」
鄧掌櫃管不了那麼多,拉著人就進去,責怪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怕弄髒我的地兒?小秀才你放心吧,我們東家不會怪你,人就在院兒裡呢!不信一會兒讓我們東家同你說。」
王右渠抬起眼眸,朝後門望去,嗓音滯澀問道:「……她、在後院?」
鄧掌櫃拖了一張凳子給王右渠坐,說:「木叉子就是我們東家讓放的。」
王右渠不坐,朝著後院方向,深深作一揖。
鄧掌櫃弄了點兒水給王右渠擦洗。
王右渠問道:「你們東家,怎麼會讓您放木叉子在街上?」
鄧掌櫃笑說:「東家說,清街肯定要出亂子的,以防萬一,這不正好派上用場了。」
王右渠若有所思,能提前知道清街的訊息,清疏齋的東家身份,恐怕……很尊貴。
很快,大夫來了,五城兵馬司的人也來了。
所幸王右渠只是傷了左手,右手無礙,在天書中殘廢的那條腿,也安然無恙。
五城兵馬司查出來,那匹馬沒有打鐵掌,腳上踩入了一根幾寸長的鐵釘,才發了瘋一般撞人。
元若枝吩咐鄧掌櫃去問,馬車裡的人是誰。
五城兵馬司的人常年在這塊兒巡邏,對清疏齋的來頭,有些瞭解,也未拂鄧掌櫃的面子,便告訴他:「車裡沒人,是禮部一位給事中家裡的馬。」
元若枝心道,看來和寶河縣的天災一樣,這的確是一場意外。
畢竟連世新及其家人,可沒有能力使動朝廷命官做這件事。
做成這件事本身也很難,多半不會是連世新。
元若枝斷定,如同天書中所說,這就是一場意外。
而且她現在可以斷定另一件事。
天書該有的內容的確會發生,但並非無可更改。
譬如,元若嫻與魏鋒程在寶河莊上必須相見,雖因元若嫻禁足,兩人險些沒有見成,但到底還是發生天災,將魏鋒程留下與元若嫻寶河縣見上了一面。
不管見面結果好壞,這件事仍舊發生了。
今日之事亦是如此。
元若枝猜測到十之八|九要發生,她便沒有設計讓王右渠避開這件事,而是阻止這件事成功。
若她猜的不錯,和寶河莊上的事情一樣,只要天書上寫的事情發生過了,不論成功與否,都不會第二次發生。
王右渠才能真正無虞。
事情如同元若枝猜想的那樣。
一直到七月,她都沒聽說王右渠有任何不好的訊息。
王右渠自那日被鄧掌櫃救下後,便常常去清疏齋買東西,或者借書,與鄧掌櫃走得越發近了。
鄧掌櫃喜歡讀書人,元若枝也叮囑過他多照顧王右渠,他便在做生意之餘,與王右渠略產生了一些私交。
王右渠難得的,同鄧掌櫃說起了自己的事:「晚輩生來便克家人,自己運道也不好,每一次考試前,我都會遇到點意外。小考小意外,大考遇大意外。這次被馬車撞,其實晚輩一點都不意外,但……晚輩還是第一次避開黴運。」
鄧掌櫃覺得稀奇,「秀才真這樣倒黴?」
王右渠淡淡一笑,他長相很清冷,笑起來也說不上有多溫柔,但十分的好看,像冰霜裡開了花。
他嗓音沙啞地說:「是的。家母正是因為我的黴運,才命喪黃泉。」
鄧掌櫃心裡有些同情,略安慰了兩句,便道:「秋闈在即,好好科考,光宗耀祖,方不負長輩殷切期盼。」
王右渠面色凜然:「自然。」
鄧掌櫃又問道:「那日你丟失的文集,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