際,哈丹親率一隊輕騎破雪而來,直搗羌族大營,生擒巴音,並一舉攻下甘裡,破了狄族與羌族之間的第一關。
少時我聽過許多我軍與草原蠻族對戰的故事,總以為草原上這些野蠻人打仗不成章法,不過騎著馬一通亂衝亂砍,把對方砍死了,自己獲勝,自己被人砍死了,對方獲勝。哪怕後來我到了草原,天天夜裡跟狼王殿下睡一起,印象還是沒改。這回隨哈丹征戰,我卻心服口服。
哈丹極有軍事天賦。我自小愛看兵書,又跟衛明睡了那麼多年,床榻之間難免聊起,以為自己已經很有經驗,今次也是懷著一顆指導的心上戰場的,可幾場仗打下來,我不得不承認,自己那點微末本領在哈丹的天賦面前真不夠看。哈丹屢出奇兵,更兼治軍有方,所謂“兵貴神速”“出其不意”等等,他信手拈來。而且這人平常看著傻乎乎的,老說痴話,打起仗來,像憑空多出百八十個心眼。破甘裡城後,他以甘裡城為據點,將俘虜糧草及城中牧民一概接收,大大擴充我方隊伍與糧餉。那位兩百多斤,站起來小山包似的巴音叔父,也被他捆成個粽子,拿來跟牧仁王換贖金。牧仁王在宗族中的名聲本來就不怎麼好,巴音在族中一呼百應,要不是他公開支援牧仁王,牧仁王這個王位坐不坐得穩,真難說。因此他絕不能叫哈丹傷了巴音性命,哈丹遣雄鷹將信送去沒幾天,牧仁王便派遣親信將贖金送來了。
贖金數額巨大,足夠再賄賂十個八個衛明。哈丹拿這錢去重建赤都,剩下的則用來與各族,包括漢人交易,換來糧草與最結實先進的武器。這期間,慶朝也曾傳出要出兵草原的訊息,甚至伏虎關還出了一隊人馬,在草原逡巡一番,然而每次都雷聲大雨點小,我與哈丹知道,草原這場戰事,中原到底是不打算插手了。
狄族與羌族之間的戰爭一直打了四個多月,至翌年春初,雙方不分勝負,戰爭陷入僵持。羌族大塊領地失陷,而狄族也無法再進一步。二月初,狄族於達罕郭楞城駐紮,傍晚,我披上大氅,穿過軍營,去尋哈丹。聽哈丹的近侍說他在校場,我走了過去,沒尋見哈丹,卻叫白虎大哥的兒子尋見了我。狄族出兵,一應糧草排程都由白虎大哥主管,與漢人買賣武器糧餉本來也歸他管,可他的漢話實在太差,不得不經常叫我幫忙。白虎大哥的兒子德祿今年十三,他不要近侍,叫兒子跟隨左右,使喚起來方便,又能當做歷練。德祿見了我恭恭敬敬,道漢族商人派來幾個人,想同我族談一筆大生意,他父親問我要不要過去一同見見。我想了想,回絕了他,德祿離去,而我轉身,繼續尋哈丹。
一番好找,在營地旁邊的林子裡找到了他。
他正帶著幾個人練習射箭。這處林子茂密,前日又下了場雪,四處白茫茫一片,一箭射出去,要不是箭術極其高超,要麼容易把箭射飛,要麼容易一箭射到自己眼跟前。而哈丹帶的這幾人不光練習射箭的準度,我看著一箭一箭,射得極其之遠,甚至飛出茂林,似乎還在練射程。
我不知他們在做什麼,也沒有打擾,就在旁邊找了個地方看他們練習。哈丹凡事不避諱我,我來了,他們也只跟我點個頭,便重新張弓引箭。直練到天色漸晚,什麼都看不見了,哈丹才呼喝一聲,叫大家回營。
而後他向我走來,一手將弓掛在馬上,一手抓起我兩隻手,對著用力呵了口熱氣,揣進懷中,笑道:“暖和點沒?”
本來就不冷,跟他打了四個月的仗,早就習慣這種天氣了。
我搖搖頭,抽出手來,遞了酒囊給他。他仰頭咕咚咕咚狂飲一氣,抹抹嘴,笑道:“走,餓了,回去吃飯。”
我倆一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