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我要知道往哪開!”鄧肯低聲吼道,他的聲音混雜著綠色火焰燃燒的劈啪作響,彷彿從地獄中傳來一般,“我失去了方向感!”
“直覺,船長,直覺!”山羊頭的聲音在銅管中大喊著,“您的直覺比海圖上的標線更準!”
鄧肯:“……”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來,但鄧肯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跟一個邪門的山羊頭鬥嘴,既然對方說了要靠直覺,那他就乾脆莽一點——
循著霧靄升騰起來之前所殘留的那一絲感覺,他用力抓緊了手中舵輪,拼盡全力朝著自己所相信的方向一轉。
失鄉號從上到下都發出了一連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嘯叫,龐大的船體在已經完全化作一片漆黑的海面上劃出了一道驚人的弧線,狂風呼嘯,霧靄盤旋,而在這昏暗的天光和霧氣中,鄧肯眼角的餘光突然捕捉到那霧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漸漸浮現。
下一秒,他便發現那是一艘船,一艘看上去比失鄉號要小一圈的、船身中段立著一根漆黑煙囪的白色艦船。
在失鄉號所劃出的漂亮弧線末端,那艘突然從霧中浮現出來的船正筆直地撞過來——或者說,失鄉號正在筆直地撞過去。
鄧肯心中只剩下一聲吶喊:“媽個雞,靈界飈船飈出事兒了!”
他在這個詭異的世界探索了那麼長時間都沒見到別的活人,為啥偏偏這種時候能突然冒出艘船?這是啥機率的雙向奔赴啊?
……
狂風呼嘯,巨浪滔天,無垠海正在盡情釋放著它那恐怖的威能,而在這足以撕碎超凡強者的自然偉力面前,“白橡木號”正在榨出蒸汽輪機中最後的一點力量,以對抗死亡的命運。
頭髮花白的船長勞倫斯·克里德站在駕駛室中,駕駛室堅固的牆壁和玻璃窗戶卻絲毫給不了他任何安全感,他雙手緊握著船舵,而白橡木號垂死時發出的嘶吼與痙攣彷彿可以透過那舵輪背後的一系列齒輪與連桿直接湧入他的腦海。
透過寬闊的窗戶,他清楚地看到船舷外面正掀起驚人的巨浪,但比那驚人巨浪更令人恐懼的,是遠方海面上升騰蔓延過來的詭異濃霧,以及濃霧中若隱若現的黑色閃電。
白橡木號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蒸汽船,但再先進的機器也只能確保這艘船在“正常”的海域上動力澎湃,可如今它和它的船長要面對的,卻是正在坍塌的現實邊境,是正在從世界底層那些邪惡神祇的惡臭宮殿中蔓延上來的刺骨深寒。
“船長!牧師快撐不住了!”
大副淒厲的叫喊從旁傳來,勞倫斯從對方的聲音中聽到了些許渾濁的嘶啞迴響,他緊接著又看向駕駛臺前方,看到安置在祈禱臺上的薰香爐中正升騰起不詳的紫黑色火焰,而那位身穿深藍色長袍的、可敬且忠誠的神職人員正渾身顫抖地坐在薰香爐前,他的口鼻中滿是鮮血,雙眼中的瘋狂與清醒之色不斷交替出現。
勞倫斯心中一沉。
他知道,那位可敬的牧師現在還站在人類一邊,他正在用自己最後的虔誠信念以及至純至聖的靈魂來對抗源自“世界深處”的呼喊,但這種堅持已經是強弩之末,那薰香爐中冒出來的紫黑色煙霧便是汙染已經突破禱告的明證。
一旦牧師倒下,這艘船上每一個清醒的心智都有可能變成一扇通往幽邃深海,甚至通往亞空間的大門。
“船長!”
大副的聲音再次從旁邊傳來,勞倫斯打斷了他,這位人到中年的船長此刻臉上滿是決然:“暫時關閉聖徽道標,我們沉入靈界!”
大副瞬間目瞪口呆,這個在海上討了半輩子生活的男人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船長?!”
“沉入靈界——這樣至少在十分鐘內,我們能躲過邊境坍塌最兇猛的一波衝擊,而牧師也有機會緩過來,”勞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