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現實的事情。”
而最後從窗外傳來的,是碼頭方向的鳴笛聲和教堂鐘聲——似乎有軍艦接到了命令,在做著離港的準備。
夜幕重新降臨了,普蘭德再度回到夜色中。
“目前暫無墜落物直接落在城邦附近的報告,看樣子這次的太陽碎片全都落在了海上……暫時也沒有海上船隻遭遇墜落物的報告。
黑袍神官躬身接過石板,看到上面用深深的刻痕書寫著年月,以及關於太陽碎片墜落的記錄。
“世界之創已經重新出現在天空……過去十八小時內,有三座城邦彙報城內的超凡侵蝕事件顯著增多……他們暫時不需要增援,但希望最近的艦隊能向他們靠攏……
聽著神官的一條條彙報,弗雷姆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將自己剛剛雕刻完成的灰白石板遞了過去:“我都記下了——把這個送到檔案館。”
整個世界再度回到夜色中。
過了不知多久,這位森金人教皇彷彿突然感應到什麼,扭頭看向火盆:“海琳娜,你的狀態恢復了嗎?”
而後又過了不知多久,天空開始漸漸暗淡下來——最後的發光體也越過了雲層間的最高點,它們曾在天空短暫停留,似乎還努力想要執行照耀世界的原始命令,但很快便失去了動力,和其他碎片一樣墜向大海,並在絢爛的尾焰中漸漸暗淡。
“我已經從盧恩那裡聽說了,”弗雷姆說道,“很……驚人的發展。”
“你指的是女神降臨在我身上,還是‘船長’的計劃?”
“……都有,”弗雷姆略作猶豫,慢慢說道,“當然,後者更令人震驚。”
火盆中的聲音安靜了幾秒鐘。
“弗雷姆。”
“我在聽。”
“……你還在記錄歷史嗎?”
“還在,我一直在按照聖典要求留下關於歷史的記錄。”
“如果世界終結而我們未能倖存,你刻下的那些石板,在未來的某一天會被新的生靈撿起並讀懂嗎?”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便意味著船長的計劃失敗了,眾神也失敗了,就連火的時代,也失敗了,”弗雷姆靜靜地注視著火盆中躍動的火光,“不會再有人去了解那些歷史,因為在那一天,就連‘歷史’的概念本身也已經消亡了。”
“……但你仍然在不斷留下記錄,並守護著傳火的圖騰。”
“因為記錄歷史本就是有意義的,即便沒有後來者,‘歷史’本身也至少證明了我們自身直到消亡都仍是文明——正如瘋詩人普曼在他最後的詩句裡描述的那樣:
“歲月予我生機,我予歲月回憶。”
“……沒想到你還懂得詩歌。”
“詩歌是歷史的一部分。”
“……是這樣嗎?”火盆中傳來的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那現在請你幫我記錄一件事——在下次你對永燃薪火禱告的時候,要把它刻在石板上。”
弗雷姆立刻從旁邊取過一張羊皮紙,並拿好了筆:“說。”
“……新城邦歷1902年1月21日,‘海歌號’正在穿過永恆帷幕盡頭的六海里臨界線,他們是文明世界的先鋒。”
“海歌號,1902年1月21日……好,我已記下來了。”
……
迷霧彷彿已化作某種奇異的實體,不再是流動、溫和的氣流,蒸汽船在這彷彿充斥著整個世界的霧中艱難前行,每一步都好像抵在厚重的牆壁上,被無形的力量糾纏,碾壓,束縛。
而在這宛若某種緻密團塊的濃霧中,世界萬物的界限都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船舷附近的大海不知何時變成了某種灰白虛幻的事物,上方的天空再也看不見有形的雲層,渾渾噩噩的天光籠罩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