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莊遠和方靜言。
方靜言讓莊遠在花壇邊坐下,撕下膠布細細幫他粘著已經紅腫的手背。
莊遠望著她長長的睫毛,猶豫了半天,終於說:“靜言,你……你好些了嗎?”
方靜言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隨即平靜地回答道:“我很好。”
“真的嗎?”
“恩。”
“可你瘦了。”
“夏天人都會瘦些。”
莊遠靜默了一小會兒,又說:“葉子航考了B大,當初他放棄保送是對的。他有自己選擇的能力。”
“恩。”
“你……你和葉子航怎麼了?”
方靜言頓了一下,用力揭下他手背上的膠布。莊遠猝不及防,發出一聲慘叫。
“方靜言!你下手夠狠的!”
“你的嘴也夠狠的。”
“我……我只是關心你。”
“……我知道。”方靜言嘆了口氣,換了塊新膠布,繼續為莊遠粘那些深深紮在面板裡的毒刺。
“我要去英國留學了。”莊遠輕輕說出這麼一句。
“哦?你不是考上N大了?為什麼還要走?”
“我爸逼我的。我其實,真的不想去。”莊遠有些懊惱地垂著頭。
“還會回來嗎?”
“回來!我一定要回來的!”莊遠唯恐方靜言懷疑,拼命點著頭。
“回來就好。”方靜言抬頭對他微笑,莊遠在那笑裡失了神。
“方靜言……我喜歡你……”
“嗯?”靜言詫異地望著莊遠。
“我說,我喜歡你。”莊遠極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
“我……”方靜言張了張嘴,卻被莊遠急急地給打斷了。
“你現在什麼都別說!我沒要你回答,我只是單純的想告訴你,告訴你……我喜歡了你三年。從三年前的那個夏天,你把我領進這個院子開始。”
“莊遠……”
“給我寫信吧,我會每個星期都給你寫信。你也要給我寫,好嗎?”
方靜言望著落日中莊遠單純熱烈的臉,點了點頭。
少年
方靜言H市的新家,在市中心很高的一座樓上。二十樓,雨天幾乎可以感覺到溼重的雲霧從窗前飛掠而過。晴天,可以看的很遠,看到這個城市的最邊緣。卻在極目遠眺時覺得傷心,因為,這不是自己的城。
在方靜言心裡,只有一座城。
因為不喜歡在H市的新家,暑假方靜言就乾脆住在了蘇圓圓家。蘇圓圓家的大院子,院前靜靜流淌的小河,是她熟悉而喜愛的。總覺得自己只是來H市度假,而不是真的舉家遷居。
莊遠已經去了英國,在他老爸的強行押送下,極不情願地去了。走前那晚,他給方靜言打電話,翻來覆去只是念著讓方靜言給他寫信。似乎是覺得那天傍晚方靜言答應的太敷衍,害怕她又像初三時那樣把他忘在腦後。方靜言忽然覺得莊遠有些可憐,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兇巴巴的男孩子,其實內心很脆弱,他那麼害怕被遺忘,遺忘是對他最大的傷害。
清晨,太陽還沒升起來時,方靜言坐在棗樹下剝毛豆。蘇圓圓家剛抱來養的小狗乖乖坐在一邊,歪著腦袋看著她剝豆殼的手指,不時抬起頭用溼漉漉的眼神看看她。方靜言向後仰了仰有些痠痛的脖子,正好對上小遠圓溜溜的大眼睛。想到這隻小狗的來歷,不禁啞然失笑。
那天,她和蘇圓圓去西街閒逛,回來路過花鳥市場時看到了被拴在木樁上的小狗。蘇圓圓只望了那小狗一眼,就立刻叫道:“呀!靜言快看,這狗狗的眼睛和莊遠一模一樣啊!”雖然曉得莊遠知道了一定會氣到爆炸,方靜言還是忍不住贊同地點了頭,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