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早就在裡頭收拾箱籠,聽見外頭那些人找王舉人嘀嘀咕咕就生了氣,抄起笤帚就將人掃出了門外:「一個個都吃飽了閒的?!來管我家的事兒做什麼?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他王慶我休定了!」
那些人捱了笤帚,皆嘟嘟囔囔去了,嘴裡還罵著譚氏粗俗。
譚氏想到靜和受的那些委屈,流的那些眼淚,早已氣紅了眼,一回頭看見王舉人諾諾地站著,直接一笤帚揮到他身上:「滾!」
她的小兒子聽見動靜抱著布娃娃跑出來,怯怯地看著自己娘打自己爹。
譚氏扭頭:「虎娃,我問你,你是要爹還是要娘?」
虎娃看看爹又看看娘,不敢說話。
譚氏便抱起他,流著淚說:「你姐姐叫你爹給賣了,娘不想跟他過了,娘只問你,你往後想跟著爹還是跟著娘?」
虎娃今年四歲,對姐姐的印象已經很淡很淡了,但是他還記得手裡的布娃娃原來是姐姐的,於是他舉起手:「我要姐姐。」
譚氏摸著他的腦袋:「好好好,王家的根兒爛了,可咱們不能跟著爛在這泥裡頭,娘帶你走。」
王舉人這才著了急:「你把虎娃放下!那是我王家的根基!」
女兒沒了就沒了,兒子可不能丟!
譚氏懶得理他,抱起虎娃,拎著箱籠就要走。
王舉人堵在門口氣紅了眼:「你今天敢把虎娃帶走,我明兒就去找裡長村長死活不簽和離書,你女兒回來了我就隨便找個地方再把她賣了去!你看著辦!」
譚氏啞聲:「這就是我女兒了?感情夢兒是我一個人生出來的?王慶啊王慶,同床共枕這麼多年,我今兒才看清楚了你!我告訴你,虎娃我要,夢兒我也要,你就別痴心妄想了!「
她一把推開王舉人,正欲出門,才發現家門口站了一堆人,大多數都是來湊熱鬧的,站在前頭的正是王家村的村長。
譚氏往常何其溫柔賢惠的一個人,近來為著女兒的事瘋了不知多少回。
然而在看到村長的時候她還是冷靜下來了:「您要是來勸我的,便不用說話了,我自個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王村長素來有名望,看見她手裡拎著的箱籠就嘆了一口氣:「你先冷靜些,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他將眾人隔在門外,叫他們回去,回頭與譚氏說話的時候頗有些語重心長:「要我說,你最近實在太衝動了,我知道你想要回夢兒,想跟王慶合離,可你想的太簡單了,合離容易,要女兒難,不信你到官府去問,人家給你的回答也是這個。」
「只出了你這事兒以後,咱們方圓幾裡地的族老都明裡暗裡過來我這裡打探訊息,說是打探訊息,其實也是施壓,叫我們不許插手這事兒。」
王村長嘆氣:「譚氏,你要合離總要重新落戶籍是不是?過了戶要養孩子,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女戶,上頭那些裡長、鄉長若是鐵了心不給你落戶籍,你和虎娃他們往後就是個黑戶,出城入城都受限制,人家也不會找你做工,你往後怎麼活?孩子怎麼活?」
見譚氏不說話,王村長繼續說:「夢兒本身是沒錯的,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使她被找回來了,人家不會說閒話?為了她,爹孃鬧著要合離,她一個女孩兒家,年紀還那麼小,多了那些閒言碎語,可怎麼辦吶!你能看護她一輩子麼?」
譚氏這些日子眼淚都快流幹了,可聽了這話,仍舊淚流滿面:「那我能怎麼辦啊!不合離不帶走夢兒,難道叫夢兒回來又被賣出去嗎?她還那樣小,就受了這樣的苦難……」
王村長搖頭:「要帶著孩子走,太難了,你若是合離了,才是真正的管不到她,任由她被丟在這兒繼續受磋磨了,王慶與你合離以後難道不會再娶?他名聲再差總能娶到後孃的,後娘對孩子如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