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鈺沉默了好半天,一咬牙,說出來六個字。
丘昧瀲沉聲道:「鬥寒洲?」…………
半月前,有個曾被文字大山鎮壓數年的僧人,如今成了讀書人,歷時兩年半,終於走到中土,在金陵渡口落地。
他走去金陵書院,說要找一位餘先生。
結果給人丟了一張邸報,他便瞬身而起,花費半月時間,到了高車國那座巨城,佔地百里,駐紮七十萬大軍。
這座城池,被起名滅洲城。
半座高車已然淪陷,廝殺在最前面的,獨獨兩位登樓,一劍客,一書生。
劍客落劍之時,漫天劍雨,劍雨之中又有遊絲若隱若現,所以每次落劍都如同一張鋒利大網落下,動輒傷敵數萬。
書生出手,更是簡單,背書而已。
餘恬面前有一無字書,每默唸一句,似是言出法隨,風字一出便有狂風過境。雨字出口便是狂風驟雨。
此時他翻開無字書,默唸一句:「天命謂之性,率性謂之道,修道謂之教。」
十五字而已,字字大如山,十五座大山連成一線,硬生生把百萬大妖隔在山後。
顧衣珏轉過頭,笑問道:「餘先生,這都不派出登樓,不如咱們回吧?」
餘恬點點頭,「也是,浪費時間,回吧。」
兩人這般,不過就是惹人出手而已,沒想到浮屠洲天門榜上那些畜生,還真沉得住氣。
兩人落地城頭,有個讀書人已經在等。
餘恬面帶疑惑,因為那人一直看著自己。
「你是誰?找我?」
讀書人一笑,深深作揖,沉聲道:「向儒拜見先生。」
餘恬一愣,「啊?」
自稱向儒的年輕人開口道:「十年前在婆娑洲,先生曾落下一座文字山,我在山中讀書不止,出山之後,決心向儒。」
餘恬目瞪口呆,說起來了,自然就想起來了。
他詫異道:「你瘋了吧?」
好好的僧人不當,讀了幾本書啊,就向儒?
餘恬耳畔忽然傳來一句人言,他忽然神色古怪,輕聲道:「向儒啊,有沒有興趣去個地方當教書先生?」
讀書人抬起頭,「先生收我做弟子了?可……我能教書嗎?」
餘恬便問道:「書上道理,懂了幾分?」
向儒如實答道:「不敢說懂,只覺得道理大過天。」
餘恬笑道:「那就行了,教書不必強加自己的見解於學子,只需照搬,書上道理要他們自己去悟的。」……
十月十五日,一座被稻田圍繞的小鎮之中,走入一個讀書人。
有個孩子正蹲在私塾外,裡邊書聲琅琅,他卻氣呼呼。
讀書人走過去,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這會兒應該是課時,怎的在外面?」
孩子扭過頭,沒好氣道:「讀書讀書,讀個屁!我又不打算當官兒!」
讀書人彎腰拉起孩子的手,輕聲道:「今天開始我是你們的新先生,我叫向儒,你可以叫我向先生。」
也不知怎的,孩子體內一股子火就這麼被壓下,就好像,被一朵白淨蓮花罩住了。
他抬起頭,說了句:「我叫劉御空,我家開了個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