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前向而行,所聞所見,晦冥黯然,教人心中未免壓抑,便是九華小孩兒這般活潑天性亦然不免受到幾分鎮抑,變得疲憊慵懶起來。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風息之勢鼓漾愈急,過了一處山坡,星星閃閃可見幾間草亭。亭篷之上茅草盈盈,翠色慾滴,密蓋疊齊,形狀構整。各亭皆依山勢而建,高低起伏,錯致難齊,中間貫銜以花石長廊,廊柱皆頂空,並無橫樑平架、瓦片覆蓋,然石柱上端,俱鐫刻紋痕,花色甚富。亭廊之側,可見石碑,高約二尺,厚重夯實,正面大紅朱跡,書道“十里連亭”數字。金算盤腰痠背痛,禁不住叫苦連天,道:“這裡乃是送客布宴之所,‘十里連亭’,難不成是說離那城隘還有十里左右的距離?我卻是半里都不願意走了。”九華勸道:“金大哥,你不是見過了生財的好風水麼?再堅持些,寶藏即在眼前,挪挪步伐,金銀財寶唾手可得。倘若就在這裡洩氣,豈非功虧一簣,大大的不划算啊?”金算盤心裡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遂咬牙切齒,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此番累歷艱辛,非要狠狠賺個七八千的銀子,從此風光生活,富貴耀人。”九華拍掌笑道:“不能做官,便作富人,咱們於路上閒聊之時,穆大哥不是說過如今之世界,有錢人和有權人都是‘人上人’嗎?那大力魔王兇焰燎燎,好不睥睨氣派,我瞧它的私房藏攢,斷然不只七八千的白花花銀子,說不定七八萬亦然不足為奇。我還擔心金銀快錠太多,異常沉重,金大哥單單一套馬車,還不好搬運咧?”金算盤精神陡振,笑道:“休看你年紀小,忖度得卻極有道理。”
待越過連亭,順下土坡原堤,便是一條青石磚板拼湊而成的道路,初觀之,凌亂不堪,血跡斑斑,兩旁常見散迭白骨,皆是人骸,上面傷痕累累,深及盈寸,或是刀削斧斫,或是牙啃齒噬。意切尼姑嘆道:“生前被妖怪戕害,死後無所歸葬,可憐,可憐。”再看那人骨色澤不一,顯是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忖想他們被妖怪強為血食,其狀該是如何悽慘悲切,登時胸中恚怒填贗,怒氣翻湧,不由大聲斥道:“可惡,可惡,兇魔惡怪結軍成營,自為組織,它們在此地胡作非為,禍害四方,人間的官府兵弱勢微,難以清平,可神界的朝廷也罔顧生靈塗炭,忍心置之不理麼?由此可見,那天帝也決不是一個好人,怎麼能為三界之皇呢?難怪當年有三千壯士揭竿而起,舉旗造反,要推翻霄漢高殿中最是荒淫昏庸之天帝的統治了,可惜畢竟還是壯志未酬,一百單八將被化為石像受囚,其餘二千八百眾則被打入地獄黑牢,歷盡苦難折磨。他奶奶的,換做是我,也必要造反了。”
九華跳了起來,大聲道:“哎呀,你們聽聽,她又說粗話了。大惡尼姑,可別怪我囉嗦,你也真是的,自出了風鈴庵後,膽子是豬膀胱吹氣,愈發壯大了,卻敢向天庭挑戰?”不及意切尼姑瞪眼呵斥,自己先就跳開幾步,哈哈笑道:“我不怕你,我也不比你差,你若真敢和神兵天將搏鬥,我就敢用腳去踹那天帝的屁股,哈哈。”穆雙飛呵呵一笑,道:“一個是巾幗英雄,一個是少年豪傑,委實讓人敬佩。”金算盤卻膽戰心驚,默默搖頭,心中暗道:“愈發說得無法無天了。九華小孩子黃口孺子,嘴無遮攔,怎麼你尼姑子也囂嚷造反的?哎!你自稱佛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