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是。”她幽幽地輕嘆。
他僵硬著身體,靜靜地聆聽著她輕淺緩慢的腳步聲離去,越來越遠,最後消失無聲。
“可惡!”他咬牙切齒,怒氣沖天,卻全是衝著自己來的。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樣,方才那副天字第一號大混帳的模樣絕對不是他所想要的,可他偏偏讓自己榮登榜首。
她身上還有傷,自己一個人出去散步會不會發生什麼事?萬一被馬車撞了,還是給冒失鬼莽莽撞撞給撞倒了……
千載越想越心驚,急急邁向門邊又猛然止步,低咒了一聲。
“我到底在幹什麼?這麼急衝衝地跟著她出去,算什麼呢?”他氣自己這樣沉不住氣,卻又情不自禁困擾地在原地踱步。“她是個白白淨淨的姑娘家,不再是那個伶俐俏皮的阿青,不管怎麼樣,我也不能鎮日跟在她後頭打轉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走到椅子邊坐下,因為心緒太差,甚至連該拂一拂椅面上的灰塵都忘了。
“福千載,你是男人的話就有點個性,坐著,穩著,人家該什麼時候回來,自然會回來的。”他為了要證明自己的灑脫滿不在乎,蹺起了二郎腿,端過擱在花几上早涼了的碗茶。
但是這碗茶著實味道不怎麼地,更別提他根本就飲不知味食不下咽了。
有好些天,沒有瞧見外頭的冬日了。
阿青蒼白著小臉,虛弱地閉上雙眼,仰頭感受著那絲絲陽光穿過寒冷,灑落在她肌膚上的暖意。
這個小鎮真的很小,卻別有一番動人清新景緻。
屋子矮矮的,可愛地錯落間隔出彎彎的小巷,古老樸實的石板路上留有歲月與歷史的痕跡,遠處不知誰家燃起了炊煙,淡淡的米湯香氣飄散而來,夾雜著幾聲老狗的吠叫和孩子天真的嘻笑聲。
她揚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渴盼地環顧著四周,這個寧靜祥和的小小世外桃源。
她敢打賭,這兒一定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村頭村尾鄰里之間人人都熟識。夏天時分,孩子們可以盡情地赤著腳奔跑在涼沁的石板路上,在村口的小河打水仗,秋天結伴去捉蛐蛐兒,烤栗子吃,天冷的時候,穿得圓滾滾的棉襖子紅著小臉,爭相堆雪人。
“要多麼有福分,才得以在這兒平平靜靜快樂地終老?”她呵著霧茫茫的白煙,搓著冰冷的小手在一隻板凳上坐下來,深深感喟著。
和心愛的男人,蓋間竹籬舍,種幾畝田,養一個胖呼呼的小子和一個貼心撒嬌的女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管他外頭江湖風狂雨疾否?江山多嬌或易老?
任憑榮華與富貴,金銀與財寶,統統不如地裡的菜長得可好,鴨子喂得可肥?
只可惜……她愛上的男人不是尋常人,是權勢滔天威名顯赫的福王爺。
更教她自嘆欷吁的是,他是高高在上遙若天星的奇男子,又怎會青睞她這個來歷不明一無所有的小丫頭?
是的,他現在是知道她的女兒身分,但是這一點也改變不了他們之間遙遠的距離。
她與他,永遠也走不到一塊,更別提有可能在這世外桃源相守一生了。
“看來那幾個殺手傷的不止是我的身體,還間接震壞了我的腦子。”她搖了搖頭,苦澀一笑。“要不,我怎麼會開始傷春悲秋起來呢?”
要像以前的話,該有多好?
她是單純的阿青,他是她最崇拜仰慕的王爺,主僕倆一搭一唱談談笑笑,日子過得其樂也融融。
但是自從段大人出現後,什麼都走樣了。
“也許一個人註定享有的安樂辰光是有限的,而我的配額已在這六年統統用盡了。”她輕輕撫摸著黑狐氅子的下襬。
接下來……她和王爺之間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