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這個女子之所以如此倉皇的離開,是為了不給他任何反悔的機會。
垂了眉眼,就這麼靜靜的倚在門框之上立了半晌,項文煥才緩緩轉身重新回到書房。
將那捲軸重新展開,目光自畫像上拈花而笑的母妃身上緩緩移過,項文煥蹙眉凝神。
只覺眼前驟然明滅不斷,那一幅幅曾經以為忘卻了的過往,遂於流離光影之中交錯浮現,一幕幕畫面叫人直痛至骨髓深處。
記憶之中那曾經豔冠六宮的如妃娘娘,項文煥的母妃憔悴橫臥,無力的撫摸著面前滿臉淚痕的少年,一雙美麗如水的絕美眼眸之中透出滿滿的淒涼,以及對自己如此撒手人寰丟卻一雙孩兒獨留世間的百般不捨。
陷入往日的回憶之中,項文煥望著母妃一身素白宮裙之上星星點點的鮮紅,只覺滿眼劇痛。
怔忪之際,項文煥握著卷軸的雙手之上青筋赫然爆起,滿眼都是深刻至極的懊惱和悔恨。
項文煥的仇恨
耳邊彷彿依然能夠聽到母妃當日那無力的一聲聲哀呼,
“煥兒,煥兒……”
項文煥驟然閉眼,近乎不可控制的雙掌一揮,書房之中登時響起一陣“丁玲桄榔”的聲音,滿目所望,盡是桌椅劈裂,塵土飛揚。
待聲音逐漸落下,僕從一湧而來檢視到底發生何事之時,項文煥卻是雙眼赤紅的緊緊抓著手中一副卷軸,不發一言的撥開眾人揚長而去。
獨自立於錦鯉湖畔,看著水中魚兒爭先恐後的飛躍於湖面之上只為爭搶那一粒粒的魚餌,項文煥大口大口的呼吸,復又吐氣,異常努力的平復著自己此刻激動的情緒。
已經過了這麼久,放下了那麼多,本以為如此救贖之下,他已然可以將過往盡然放下。
可是如今次面對和當年相近的境況,遇到燕青鳶如同當年的母妃那般義無反顧,他所以為早已修煉至平和無波的心境竟仍然在頃刻之間分崩離析,坍塌瓦解,他才明白,有些事情仍然沉沉的壓在自己心頭,如一根枷鎖牢牢的將他困囚其中。
那些過往,他放不下。
心頭上那些濃重恨意,他放不下!
原來,這麼久以來的韜光養晦,這麼久以來的心境修煉,這麼久以來的閉門不出,這麼久以來因為謹記母妃臨終遺言的避讓鋒芒,只是他用來麻醉自己,催眠自己,用來暫時止痛的藥而已。
如今,當事端再次出現,爭鬥又露端倪,那止痛的藥便失去了所有的效力,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被自己心中的恨意所驅使,他終究還是放不下那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於是,他雖然表面以病為名淡出所有人等的視線,可是,他卻仍是無法放過任何有可能同當年事件發生絲毫關聯的蛛絲馬跡,
為了平復心中的仇恨,也許他會掀起連他自己都無法估計出程度大小的一場風波。
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幕後之人,到底是誰那樣一場風波當中,他無法估計會有多少人可能因此受到傷害,為了能夠儘量的保護身邊人,所以他拒絕所有企圖關心他的心,包括父皇,包括項文棋,包括簡舒眉,包括如今的安定王妃燕青鳶。
……
終於,項文煥的神情逐漸恢復常態,眉眼之中也重新現出了平和的神態,可是他的雙拳卻依然是緊緊的抓握著那副卷軸。
眼前,剛才燕青鳶望著他時那樣毅決然的眼神,同當年臨終卻依然不悔的母妃望著他那溫柔的眼神,不斷的交替浮現。
燕青鳶,這個生性懶散,無心其他的茲蘭國聖女公主,原本可以擁有屬於她自己的簡單生活,可是因為他的“病”,她被捲入了他的生命,並且如此不管不顧的一路逼迫著走進了他的心。
原本堅定著誓要復仇的項文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