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加的?為何?」謝箏問道。
廚娘苦著一張臉,雙手抱住了雙臂,渾身抖得厲害。
曹致墨皺著眉頭,猜到:「因為冷?」
廚娘又趕忙點頭。
曹致墨明白過來了,道:「連日陰雨,加些薑絲,是為了驅寒。」
「那這耗子藥呢?」謝箏又問。
廚娘這就答不上來了,只能不住搖著頭,表示她什麼都不知情。
謝箏走到她跟前,直直看著她的眼睛:「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廚娘剛要點頭,謝箏的下一句話,又讓她不知所措極了。
「毛家下人幾年一換,而你們夫妻跟著他們很多年,甚至是跟去了小院子裡,」謝箏嘆道,「就那麼小的院子,所有人都住不開,毛家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真的半點都沒有看出來嗎?你能留下來,是因為你不會說話,可我想,你僅僅只是不會說話,不是聾了也不是瞎了。」
廚娘跟被雷劈了一樣,雙手死死攥著拳,一言不發。
「她們兩位,幾乎都沒有出過門吧?」謝箏看了一眼地上的晉氏和陶氏,道,「耗子藥又是從哪裡來的?當塗縣就這麼大的地方,最近哪家鋪子賣過耗子藥,一查就知道了,你這會兒不說,又能瞞得了多久?」
廚孃的肩膀簌簌抖著,緩緩地蹲下了身,掩面痛哭。
曹致墨見此,吩咐了衙役一聲,讓他們去打聽耗子藥的來歷。
衙役快步出去,撩開簾子時,幾乎與衝進來的荷氏撞了個滿懷。
荷氏踉蹌了兩步,也沒顧上旁人,徑直撲到了廚娘跟前:「為什麼?你告訴我,她們為什麼要……不想活了,就都一起死了算了,做什麼要留我下來!」
廚孃的眼淚忍都忍不住,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跟荷氏說,可她不會說。
她想告訴荷氏,這兩位自打祝氏殺了毛老爺之後,心情就變了許多。
衙役來之前,祝氏說她的人生沒有盡頭,這也深深刺激了晉氏和陶氏,這種沒有盡頭的日子,太過煎熬了。
哪怕她們熬了一輩子了,也不知道這樣的熬,是不是有意義的。
晉氏讓廚娘備一些耗子藥的時候,她原本是不願意的,這是殺人吶,是要砍頭的。
可晉氏的無助和眼淚,還是讓廚娘心軟了。
晉氏說,這一切該結束了,趁著孩子還小,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把所有的錯誤都終結了。
若讓他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他一定會變得跟毛沅、毛汛一樣,無論當孃的怎麼教,怎麼防,還是一步步地走向了輪迴。
當孃的還身處在這樣的輪迴裡,又怎麼能把孩子救出去?
廚娘答應了,依著晉氏的意思,尋了耗子藥來,就在祝氏行刑的這一日,一股腦兒全倒在了肉粥裡。
這一切,她想告訴荷氏,可她除了哭,無能為力。
荷氏癱坐在地上,她看都沒有看那四個男人一眼,她只是痛苦地看著晉氏和陶氏,反反覆覆問著為什麼……
這樣的畫面,謝箏堵得厲害,便先出了屋子,站在廡廊下,深吸了一口氣。
案子也算清楚。
那六具屍身,蓋著白布被抬了出來。
廚娘跟在後頭,隨著衙役往衙門裡去。
荷氏的哭聲低沉卻清晰,許久沒有消去。
謝箏也回了衙門,去大牢裡看了祝氏。
祝氏依舊靠著牆壁坐著,見謝箏來了,她撲到了木欄上,道:「怎麼樣?」
謝箏沉著聲,一一說了。
祝氏難以置信地搖著頭,抓著木欄的雙手指節都泛了白:「都死了?死了?為什麼!」
撕心裂肺一樣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