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天卻低頭,假意懺悔的姿態讓千也嗤之以鼻。
「欺我年幼,」她冷笑一聲,「跟她也這麼說的?」
延天卻抬頭,眸光暗了暗,依舊點了點頭。
「那她真的蠻看重你。」千也冷了眸子,看向凌雲,「讓她過來。」
延天卻為何選擇獵人看守她族中婦孺,明知羌狼皮毛的誘惑力沒有哪個獵人能抵抗;為何看守的獵人要那麼多;為何是所有婦孺;又為何非要選在祀祭前去王宮告密……他計劃周詳,本就想讓她全族盡滅,讓那女人再翻山越嶺的靠近,再等個漫漫歲月,都只能得到她的怨恨和報復。
關心則亂,那女人慣常冷靜持重,人生近百年,何種虛偽沒遇到過,什麼陰險狡詐沒經歷過,能讓她失了腦子的,除了她這個萬三三轉世,這是她見過的第二個。
那麼,他定是延天卻,孑川天選佑將,同那女人自小一同長大,曾有過婚約的人。她倒要看看,她與他都仇恨,這女人抉擇為何。她,還留不留得了她。
川兮來的很慢,穩著步子一步一步,走得虛浮,連白衣上面凌亂的血色都透著蒼白脆弱。
「我若殺他,你當如何?」千也看著半晌才近前的人,直直望進她星眸裡。
川兮抿起蒼白的唇,默了默。頸後一束絲髮旋旋而起,緩緩落到千也手邊,三寸銀白的發尾銀刃瑩瑩閃光。
千也只張開手,就輕而易舉的握住了與銀刃相接的墨色幽發。似握了把帶著長綢的短劍,劍柄的長綢徐徐飄揚,連著川兮。她要他死,那她做她的利刃。
川兮決絕冷漠的模樣,只有千也聽得到她的心源一滯一滯。這女人在自覺對不起他。
可她依舊選擇了她。
她理解,他曾待她極好,她也因信任他而信了他的辯解,人心非石,自是愧疚。可她不允許這樣一個滅她全族,又虛偽至極的人橫在她們中間,將她兩人都折磨了。
「全族婦孺,獵人看守,踩著時辰入王宮告密,祀獸審判前夜下手。」千也看著川兮的眸子,說的簡潔,「我能放過他嗎?」
川兮迷茫的眸子愣了須臾,而後身子一僵,連同千也手中握著的發刃都是一顫。如千也所料,她此前真的信了他只是想恐嚇千也的說辭。
她從未想過延天卻會如此狠絕。自小一起長大,他明明一直都是正直剛凜,善正有心之人,何時變成了而今模樣?陰險縝密謀劃,屠盡一族生靈,掩蓋欺騙,虛偽懺悔,利用她的情義……
他已不是她同生共死的親人。他們的過往,成了虛妄的噩夢,她,早已失去他這個親人。曾與她一齊長大,並肩而行九十載的天卻早已死了,死在求而不得的漫漫執著裡。
罪惡滔天,天選佑將?枉她信任,枉世間信任,如此可笑。
發尾銀刃傳來一股熱絡流淌的氣息,是千也將她的銀刃刺入了他的心源。其實無論是否是他有意謀劃弒她全族,單單她失去至親,千也就從未想放過他。她讓川兮看清這人,不過是想讓她知道,這個男人,已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因將他送來赴死而內疚難過,不值得。
她未想過饒延天卻一命,無論他是否是幕後主使,可她亦未想過讓他死的痛快。
狠厲之心,她毫不掩飾。川兮能感覺到自己的發尾銀刃一次一次,全數躲開了心源。千也不懂靈念,為求自衛,更深入修習了身體要害。
延天卻直直盯著川兮,依舊不死心。他想問她就算真是他殺的,她就不曾心疼他嗎,想問她這許多年他為她做了那麼多,現下有人如此傷他,她一絲一毫都不心疼嗎?可千也未給他機會,他一張口,她就一尾深刺。
「刺入你胸懷的,是你心愛女子的發刃。」千也逼近他,狼眸血瞳看著他脖頸。他跪身的姿態正好讓她可以平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