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片刻,耶律鉉才開口。
“爹,既然宋軍如此兇猛,口溫不花不準備撤兵嗎?他真要死守燕京城嗎?”
真要是這樣,他耶律家豈不是要做陪葬嗎?
“他是無路可撤!燕京城一旦丟失,就只能撤出兩河,回草原上去了。”
今夜的耶律楚材,似乎感慨良多。
到了草原上,他治國安邦的理想,豈不是又要化為泡影了?
“草原苦寒之地,逐水而居,這樣的日子,最好還是不要。”
耶律鉉連連搖頭,隨即鼓起勇氣問道:
“爹,孩兒冒昧問你一句。你甘心嗎?”
“大郎,你是何意?”
耶律楚材一愣,抬起頭看著兒子,滿眼的疑惑。
“爹,蒙古國以武力征服天下,以掠奪為根本,除了窩闊臺,草原上誰又把爹放在眼裡。爹在窩闊臺下,還能施展一點才華,但說到治國安邦,那就是風馬牛不相及了。爹你甘心嗎?”
“不甘心又能怎樣?窩闊臺大汗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總不能做三姓家奴,有負於他吧?”
想起窩闊臺對自己的禮遇,自己的身家都是來自於窩闊臺,耶律楚材眼神中都是惆悵。
“爹,這你就錯了。我耶律家世代為金國重臣,迫於蒙古鐵騎軍威,才不得已投了成吉思汗。數年之間,不過是成吉思汗帳下的一個必闍赤,占卜星象,抄寫文書而已。說到窩闊臺,說到蒙古國,爹應該恨他們才是。爹看看這中原之地,被蒙古大軍禍害的百姓何止千萬?”
耶律楚材驚愕中,耶律鉉眼露興奮之色,繼續說了下去。
“宋皇對爹賞識,禮敬有加,更以先生相稱。大宋兵威降臨,江山一統,此乃天下大勢。況且,良禽擇木而息,爹不必為了一個窩闊臺,而誤了我耶律家,以及爹的前程。”
耶律楚材沉默不語,耶律鉉繼續道:
“如今宋軍勢大,爹有沒有想過,青史如何評述爹,是順應天下大勢之名臣,還是賣國求榮之……”
“不必說了!”
耶律楚材重重一拍桌子,怒容滿面。
“爹今日之一切,都來自於窩闊臺大汗。即便是殉城,也算報了窩闊臺大汗的知遇之恩。投了宋,那可就真是三姓家奴了!”
“爹,不提天下大事,難道為了窩闊臺的一點私義,爹要斷送我耶律家滿門嗎?爹不妨好好想想。”
耶律鉉的,讓耶律楚材愣了一會,片刻才說道:
“大郎,你先下去吧,爹再想想。守好你的北門,不要再出什麼岔子。”
“爹,孩兒告退。”
聽到父親已經意動,耶律鉉趕緊端起碗,恭恭敬敬退下。
兒子退去,耶律楚材站起身來,他來到窗前,看著深邃的夜空,眉頭不展。
真的要走那一步嗎?
也許,燕京城還守得住。到時候,所有的憂慮就會蕩然無存,一切還是以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