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宋慈的回答斬釘截鐵,黑又硬的本質顯露無疑。
皇帝已經決定的事情,可不能因為幾個執政大臣的勸說而改變。
“宋慈,如果是這樣,恐怕事情就鬧大了。你就不怕引起民變嗎?”
真德秀心裡一驚,板起臉訓斥起自己的弟子來。
處置幾個官員不要緊,如果這口子一開,讀書人的威嚴何在?
“真公,殺我朝廷官員,毀其官署,公然對抗朝廷,如果不能以律法懲處,如何推行新政?那些被打死的朝廷官員,他們的父母妻兒,又去向誰申冤?如此一來,朝廷的尊嚴何在?天子的威嚴何在?新政還要不要推行?”
宋慈毫不退縮,和自己的恩師真德秀頂起牛來。
“你這個倔……”
真德秀一時語塞,拂袖轉過頭去。
這個倔強的弟子,真的是一點也不懂變通。
“宋慈,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將顧松、黃汝成這些官員抓捕,投入大牢,豈不是違背了祖制,寒了天下士人之心?”
胡榘苦著臉,一本正經地問道。
“胡公,寒幾個士大夫之私心,則暖了天下百姓之心。”
宋慈直接懟起了胡榘,毫不留情。
“若是官吏都貪贓枉法,而沒有懲治,那豈不是天下大亂?肥了官員,卻苦了天下百姓,對大宋朝廷毫無益處。胡相公,聽說你江西的祖宅佔地達五十多畝,可是夠豪綽啊!”
胡榘老臉一紅,趕緊回道:
“本官那是祖上積蓄,非貪墨所得。宋提刑,你過於草木皆兵了。”
胡榘和宋慈的反應看在眼裡,趙竑一怔一樂。
關於胡榘貪墨的訊息也有風風雨雨。看來,有些傳聞並不是空穴來風。
這個宋慈,敢正面硬剛當朝執政大臣,真是夠猛。
“陛下,還是三思而行。事關重大,切不可草率從之,冒天下之大不韙。”
薛極仍然不肯放棄,向趙竑進言。
處置士大夫這件事情,他可不想趙竑執意為之,甚至痛下殺手。
“陛下三思而行!”
“陛下三思!”
真德秀、宣繒、胡榘,包括汪綱等人一起肅拜而道。
趙竑看了一眼幾位參政大臣,心頭暗自失望。
原以為在推行新政上能得到他們的支援,誰知道都是老頑固,還不如一個宋慈來得實在。
“各位卿家博學,可知漢光武帝劉秀與大司徒歐陽歙之故事?”
趙竑緩緩道來,眾大臣皆是心驚。
東漢光武帝劉秀年間,大司徒、天下文壇領袖歐陽歙因“度田”不實,收受鉅額賄賂,貪汙巨大,儘管上千太學生和無數大臣求情,劉秀依然沒有寬赦歐陽歙,歐陽歙最終死於獄中。
皇帝此問不言而喻,是要拿顧松等人開刀了。
“官商勾結,賄賂橫向,豪強官宦隱瞞戶口和田地,逃避國家賦稅徭役,銀子都進了私人的口袋,卻苦了朝廷和百姓。”
趙竑感慨之餘,看向薛極,忽然問道:
“薛相,聽說這個顧松曾深受你的賞識,拜你為師,成為飽學之士。聽說你有一副南北朝時張僧繇的《漢武射蛟圖》,就是顧松送的。是不是有這回事?”
“陛下,臣知罪!臣有負聖恩!”
薛極一怔,心驚肉跳,趕緊顫聲回道。
皇帝連自己這些秘事都知道,不用說,顧松什麼都招了。
這個時候,還是實話實說為佳。
“薛相,你可知道,顧松為了得到張僧繇的這副名跡,將其原主誣陷入獄,將畫據為己有。如今原主病死獄中,家破人亡。你說,這樣的官員能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