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總教官並沒有如她期待的那樣露出憤怒的表情,只是擰著眉,語調平平:“高二今天不上課?”
“……”溫淇竹嗅到了不妙的氣息,擺正態度,很認真地說,“教官,我不是來搗亂的,是真心舉報,咱們學校每屆校服不一樣,軍綠色很好認!”
總教官摁了摁眉心,深吸一口氣,才繼續用平靜的聲音說:“你什麼時候看到的?剛剛?還是十分鐘前?”
“剛剛。”
“是嗎。”總教官點頭,伸手一指,“十分鐘前,我們就已經揪出逃訓的人,他們正在受罰,那你看到的又是誰?”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果然看見稀稀拉拉一群人在跳蛙頭,其中一個穿軍綠色polo衫的少年已經因為體力不支撲到地上去了。
溫淇竹:“……”
雨勢兇猛,她險些沒拿穩傘。
她揉了揉眼睛,閉眼,再睜眼,總感覺是隔著細密的雨幕看不真切,因此出現了幻覺。
“教官,我真的沒撒謊。”她急切地辯駁,“我真的看見了!如果不是這樣,我絕對不會來打擾訓練的!”
就在這時,她眼尖地注意到視野裡又冒出了一抹軍綠色,著急地回頭看,果然是剛才見到的那個一年級!
溫淇竹趕緊抬手指認,證明自己的清白:“就是他!就是他!”
眾人的目光又齊刷刷轉移。
果然是和高一校服如出一轍的軍綠色。
那名少年似乎習慣了萬眾矚目,被全操場的人盯著仍舊面不改色,不徐不緩地朝她走來。
溫淇竹瞪著他,底氣依舊很足——都是軍綠色的polo衫,怎麼可能不是高一!
說不定,這屆高一就是膽子大,有兩個逃訓的!但教官只抓到了一個呢?
她還沉浸在僥倖幻想中,少年的視線卻滑過她,看向她身後,出聲道:
“谷老師。”
谷老師。
整個學校,只有溫淇竹的班主任姓谷。
溫淇竹木木地回頭,果然看見了自己班主任笑眯眯的臉。
“嗯,好。正巧,溫淇竹也在,那你們提前認識一下吧,讓溫淇竹先帶你去領書,一會兒班會再和其他同學做自我介紹,好嗎?”谷老師和顏悅色地對少年說完,又看向溫淇竹,笑著說,“溫淇竹,之前在辦公室你看到的成績單就是這位同學的啦。”
整個操場除了雨珠拍打傘面的聲音外,再無其他聲響。
溫淇竹只能聽見自己紊亂的呼吸。
谷老師這番話,無疑是蓋章定論,宣告了她的大錯特錯。
哦,成績單。
她木木地想,那個理綜只扣了五分、英語考了149、從北楦轉過來的轉學生周淮聿?
在辦公室的時候,她還興致勃勃地猜過對方長什麼樣、會是什麼性格,沒想到……
溫淇竹機械地轉頭和少年對視,從對方的瞳仁裡看見了自己略微扭曲的臉,大腦難得一次徹底宕機。
如蛛絲般的雨幕撲過來,褲腳那圈水漬更沉了,沉得她幾乎抬不起腳,連心跳都莫名慢了半拍。
“好,互相自我介紹一下吧。”谷老師對他們之間古怪的氣氛渾然不覺,拍了拍手,愉快地說道。
溫淇竹沒說話。
她像一尊風化的雕像,呆立在原地,手卻不斷收緊。拍打傘面的雨珠來勢洶洶,給她一種傘已是強弩之末的錯覺,因此忍不住用力再用力,狠狠地攥住傘柄,好像這樣雨傘就不會散架。
傘簷不斷下移,很快攔住了她的視線,也隔絕了其他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好像這樣就能減緩不斷蔓延的尷尬似的。
可是周淮聿偏偏不讓她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