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娥悲痛哭,停下來,取藥療傷,慢慢地步步挪向那血屍中的四人,四個不是兄弟卻用似親兄弟的結義兄弟。
“本將敬爾等是漢子,留爾全屍!”
夷人頭領如此說,率領大軍衝破康州城門,見人就殺,見屋放火,留下一片火海,直奔下城。
四人血透鐵衣,身中無數箭矢,相互扶持,倚立蒼茫天地間,巋然不動。
也許悲情,也許悲壯,也許英雄夢爾。
趙夢得道:“幾位兄弟,我怕是不行了,讓我搶個先。”他請顧家琪給家裡的婆娘捎口信,別等他了,帶著小兒改嫁吧,錢放在哪兒她知道,“我家雲繡是個傻閨女,阿南侄女,你甭跟個傻子計較。她心裡只有夏侯家的那個,你跟她說,早點嫁,生幾個胖小子,過自己的日子,別管男人娶多少小老婆,她爹可護不了她一輩子。”
“嗯,我會的。”
趙夢得呼呼地喘氣,慢慢地閉眼,就像睡著了似地安詳。夏侯遜在他左側,想伸出手來,牽一髮而動全身,僅憑一口氣強撐,實則動彈不能,他也省卻那動作,低喘道:“侄女,我知道我們家那臭小子對不起你,可我夏侯家就這麼一根獨苗了。”
“既然夏侯叔叔、趙叔叔沒有背叛爹爹,我不跟他計較過去的事。”
“什麼?哪個狗孃養的說老子要賣兄弟?!”彌留的趙夢得瞪大眼,夏侯遜也是一副氣爆的樣子,他們看向顧照光,同聲問道:“大哥,先前你那麼驚怪,也是認定我們兄弟二人跟地劉惠山是一路的?”
顧照光謙意苦笑,道:“大哥對不起你們,五個時辰前,大哥還在懷疑自己兄弟。”
趙夢得語氣幽幽,道:“也不怪大哥,有些事,我是有意為之,好迷惑那些人。總想著啊,啥時候,能幫大哥一把。”
夏侯遜笑道:“老四,你跟我想一塊兒去了,哈哈,洗清冤屈,陪著自家兄弟一起死,何等快哉!”
他與趙夢得高笑數聲,笑聲嘎然而止,兩個忠臣良將就此消殞。
顧照光低叫三弟四弟,神思恍然波動,一個不意閉過氣去。王雪娥飛奔上前,悲泣不能。此刻她已不記得要掩飾她的情意,哪怕用她自己的命去換顧照光,她也不會皺下眉頭,但,已救不回。
一支拳頭粗的長矛貫穿他背後心,這就是斷絕他所有生機的致命傷。
一聲聲悲泣的遠山哥,喚醒了顧照光散亂的神智,他叫的是:溪兒。
直接略過趙夏身三人,顧家琪的目光定在顧照光身上,顧照光要死了?
她有種天轉地眩的虛幻感。
她總以為,她這便宜老爹是個蓋世大英雄,功夫之高,談笑間,就能令牆櫓灰飛煙滅;義氣之重,兄弟捨生忘死追隨不背離;謀略之深,縱橫沙場多年從未吃敗戰,收拾一班胡虜那就跟莊稼漢割菜似地簡單隨意。
這麼一個厲害人物,如今就要、死、了?
如此地不真實,讓人如何能夠相信。
其實,這個罪孽的根緣死了也好。他為騰出正妻之位,不借逼死原配,新婦還是他強迫來的,把好端端一個總督府折騰得烏煙瘴氣,個個都像揹負血海深仇似的,隨時隨地等著背後捅人一刀子。
這種無情無義、寡廉鮮恥的渣男死了真是老天開眼。
如此看來,她確為這個名義上的便宜老爹牽腸掛肚,可笑的是,這個人死前心心念唸的人,卻是出賣他的妻子。
顧家琪恨不能一巴掌將這死人打醒,她衝上前,揪著那黏膩的沉重鐵衣,罵道:“顧照光,你給我聽著,你要敢死在這兒,我就殺了池越溪,我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發誓,我會讓她這輩子都後悔來到這世上!”
顧照光輕輕地低笑,迷茫的眼神清醒了些,用那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