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嫣一向知道自己沒良心,但是聽到於蹠裘就為了這麼點原因除掉了鄭雄,她還是覺得,這世間原來真有這樣披著人皮的魔鬼。
鄭九崩潰了。
說鄭九對於蹠裘有多麼忠誠,或許這個詞並不恰當,因為這不像忠誠,更像是一種依附。
除了於蹠裘以外,沒有人給過鄭九另一條生存路。
就算於蹠裘死了,他也沒什麼理由攀咬、或背叛於蹠裘。
但現在全都轟塌了。
鄭九或許都能接受鄭雄是於蹠裘殺的,但是,他接受不了鄭雄竟然是——因他而死。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鄭九雙膝跪在了地上,以頭戧地,咚咚咚,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甚至不能質疑謝胥在騙他,因為謝胥的話,一聽就是真的。
假話才不會這麼說。
“鄭九,”呂嫣第一次有了心驚和不忍,老實人的發瘋,比瘋子的沉默還要來的可怕,“此時此地、你如果還有什麼話不說,就再也不會有說的機會了。”
坦白從寬的機會只有一次,而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於蹠裘這樣的人,就算死了,也不配頂著指揮使的官身和榮耀。”
鄭九這輩子沒被人愛過,唯一一個可能真心關愛過他的兄弟,也因他而死。
於蹠裘是死了,可是死就能代表一切的結束嗎?有罪的人必須被釘在恥辱柱上,才是結束。
“我在於指揮死的那天中午,曾見過孫四、和宋二兩個人站在後院的槐樹後,在商量什麼事。”鄭九幾乎是面色麻木說出了這句話。
“那是什麼時辰?”
“未時不到。”
鄭九忽然抬起了通紅的眼眸,直直看過來:“平時宋二和孫四的關係並不好,可那天,他們彷彿聊的很投緣。”
要說衙門中誰都有可能是兇手,但鄭九不會是。
所以他的證詞才至關重要。
即便有人想殺於蹠裘,也一定不會找鄭九幫忙。他連共犯的資格都不會有。
“你懷疑宋二和孫四、在密謀什麼事?”
鄭九的臉恢復了死白:“我知道於指揮捏住了他們每一個人的把柄,就像捏住了我一樣。”
只不過之前的鄭九無所謂,所以把柄也就不稱之為把柄。
謝胥若有所思盯著他:“他們兩人的武功,想要殺於指揮,怕是辦不到。”
連近於蹠裘的身都不可能。
“一個人辦不到,”鄭九的眼珠滾動,“許多人呢?”
呂嫣為這句話挑起了眉。
雙拳難敵四手,閻王也怕人多。
……
呂嫣跟謝胥對望了一眼。
鄭九宛如一具行屍走肉,直接轉身就離開了謝胥的書房。而下一個人看到鄭九甚至都沒法上前搭話,因為此刻的鄭九宛如最可怖的修羅一樣。
他本來就是衙門裡最陰氣森森的人,整天干髒活,和死人打交道。現在更是彷彿把所有陰暗都釋放了出來,生人勿進。
最難搞的鄭九已經被攻克,因此,後面幾個幾乎毫不費力了。
謝胥問什麼答什麼,眉眼恭敬,口呼大人,全都招了。
一聲雞鳴,漫長的夜終於迎來了曙光。
謝胥問了所有人同一套問題。
於指揮死亡當日,你曾看見了誰。
這個人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
最後是,“你知道有誰曾說了謊嗎?”
……
之前謝胥就算問他們最簡單的問題,也沒有人願意實話回答,所以謝胥什麼線索也找不出來。可是在被恐嚇、威脅、戳穿老底之後,這些看似不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