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婉兒在房裡挑燈夜讀,慈恩寺入夜非常寧靜,可越是寧靜,她越覺得有些睡不著,於是穿了一件外衣走出門來,武皇的燈居然還亮著,以往她很早就睡了。
婉兒也沒有多想,只道是武皇潛心參佛,睡得晚罷了,她提著一盞羊角宮燈去了院子裡,夜風習習,院子裡的松樹被吹得沙沙作響。
今夜的月亮雖沒有圓滿卻格外地亮,婉兒走下階梯,將燈放下,自己坐在最後一階階梯上,抬頭望月,忽然有些想念阿孃了,這麼多年沒見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她偶爾來信都只說好的事情,不讓她擔心。
什麼時候回去看看阿孃吧,婉兒這樣想著,恨不得現在就回滎陽,她待了片刻就站起來了,等哪天得空了,她就向武皇告假。
她正要回去,忽然聽見遠處有響聲,聽聲音好像是武皇的房間傳來的,婉兒有些詫異地往上走,遠遠地看見武皇開門出來,她獨自一人,住持在外等著她。
婉兒十分詫異,按理說武皇這麼大年紀了,出門都要有人跟隨護著的,為什麼沒有宮人隨行,況且今日這麼晚了,她還出去。
婉兒雖詫異卻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她應該操心的,既然武皇一個人出門,想必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就不去自討沒趣了。
第二日一大早,眾人起來聽禪,婉兒不知道武皇昨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但今日看武皇精神不錯,想必出門沒多久就回來了吧。
聽禪之後,武皇要去為列祖列宗誦經,眾人不必跟著,於是婉兒就在寺中閒逛,恰好李旦見她在這裡,走過來道“婉兒”
婉兒回頭看他,淡淡一笑,自從李顯復位之後,李旦就鮮少入宮了,他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李旦確實是不想再管這些紛紛擾擾,他所求的不過是平平安安而已,這些時日他樂得自在,人看著也意氣風發了些,頗有些往日風采。
“你和太平之間鬧矛盾了?”李旦看著眼前的大雁塔,本是巍峨雄壯,只是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建築而已,他心裡再無任何波瀾。
“你也這麼說”婉兒無奈地笑,她和太平之間的矛盾就這麼明顯嗎。
“看來,七哥也說過。我本不想說,你們之間可以不在一個陣營,但是我希望你們不要生出嫌隙,在我心裡你們都是我的妹妹,咱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是至親之人,我不想看著你們走到自相殘殺的那一步”李旦很認真地看著婉兒說。
婉兒輕笑,他們是不是把問題想得太嚴重了,她們之間只是有些嫌隙,並不是要你死我活“你放心吧,我跟你一樣,永遠將你們視為好友,絕不會傷害你們的”
“如此就好”
“說了我,現在應該說說你了吧”婉兒想到太平獨自一人苦苦支撐的樣子,忍不住開口。
李旦閉眼嘆氣,他知道婉兒要說什麼,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涉及朝堂,但是現在的狀況已經由不得他了,太平和婉兒身為弱女子都能夠挺身而出、力挽狂瀾,他有什麼辦法推脫呢?
“如今太子地位岌岌可危,太平被迫隱退,若你再退居後方,朝堂很快就會朝武三思傾斜,在內宮我尚能出力,可朝堂之上我鞭長莫及。太子不是武三思的對手,這時候只有你站出來,才能及時幫太子鞏固地位”婉兒言辭懇切地說。
並不是她要逼他,只是他身為宗室子弟,這是他的責任,以前他還有理由逃避,可現在朝堂之上只有他能去穩住局面,他再不出手就不是豁達,而是自私怯弱了。
“我明白,太平已經跟我說過了,放心吧,我就算是死,也會護著你們的,絕不會眼睜睜看著江山旁落”李旦斬釘截鐵道。
他們聊了一會兒,李旦就離開了,婉兒一個人也不知道幹什麼,看著前面有一處小禪房,禪房前面還有銀杏樹,僧人們都在做功課,此處空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