俸祿是六十石米,由於是高品官,四分支米六分析鈔,以一石米折鈔:十五貫計,便是每月二十四石米,九百貫鈔,那些家口多的興許入不敷出,他這日子過得卻是綽綽有餘。
他是節儉慣了的人,在新街口買了一座三進的宅子,僱了兩個老僕兩個馬伕一個廚娘,此外就是京裡帶下來的四個長隨,日子過得優哉遊哉。平日除了上衙點卯,便是在家裡種花養草。甚至也會和僱來的老僕下上一局象棋。由於歷來就是門可羅雀,因此左鄰右舍甚至沒幾個知道這位曾經是手握絕大權柄的錦衣衛指揮使。
這會兒乃是午間,袁府內外一片靜悄悄。江南的初夏熱得早,這會兒太陽高照異常炎熱,幾隻麻雀懶洋洋地站在樹枝上,無精打采地沒一個願意啾上一聲。一隻乾瘦的老貓伏在屋簷底下的陰影裡,蜷縮成一團打著盹。老僕和廚娘都去睡午覺了,四個長隨也有三個不在府中。只書房門口站著一個,但這會兒他卻彷彿睡著了。只偶爾傳來幾聲早蟬的清鳴,這安靜的大宅子才多了幾分生氣。
“大人,這不是我乾的!”
書房中並不單單是袁方一個,還有一個那個男妝打扮的女子。袁方聽到這回答,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心裡又想起了初次見到她的情景。那會兒她雖說重傷初愈面色蒼白,但卻在妝容打扮上極其上心;那種精緻不同於江南女子的婉約,北地女人的豪朗,偏露出一種倔強的意味。此時此玄,見那雙眼睛坦然直視著自己。嘴唇亦是抿得緊緊的。他不禁哂然一笑。
“我讓你留在京城,你偏偏偷偷摸摸跑了下來。我讓你不要妄動。你偏偏卻去打了那個。劉觀一悶棍。既然敢做,那麼還有什麼不敢當的?手長在你身上,以我現在的能耐。難道還能拿你怎麼樣不成?”
這話說得平平淡淡不帶任何火氣,但林沙聽著卻只覺得一顆心猛地一縮,竟是再也維持不住那張緊繃的倔強臉。猶豫了好一會兒,地方才低下頭承認道:“屬下只是不忿那劉觀用這等卑鄙手段算計大人。雖說您棋高一看讓他吃了個啞巴虧,但人到了他的手上,天知道會捏造出怎樣的勾當。屬下思來想去,便只好用這簡單的手段。那些文官最重臉面,猶如市井之徒打架一般給他當頭一棒,看他這個左都御史還怎麼扮黑臉!”
剛剛一直面色冷淡的袁方聽到這解釋,心下不禁莞爾。雖說他對林沙的擅作主張很是不滿,但對於這個簡單粗暴的法子卻讚賞得很。們那一招佔得先機固然不假,但事情能鬧得滿城風雨,靠的卻是那個徐理。後頭張越再一出面,事情更鬧大了,劉觀自然投鼠忌器。只不過。要說真正把這傢伙的囂張氣焰打壓下去,林沙那一棍子確實打得好。
看見袁方仍然不說話,一貫鎮定的林沙頓時更慌了,把心一橫,索性一躬到地:“大人若是怪罪,屬下願領責罰!”
“那我罰你回京城去,你可樂意?”袁方依舊沉著臉,見她猛地抬頭。這才沉聲喝道,“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雛兒了,應當知道京城和南京孰重孰輕!若是因為你離開那兒而有了什麼閃失,你擔當得起?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你難道連這種道理都不懂?我雖說退下來了,可也不是任別人揉捏的軟飾子,你不用瞎操心。給我直起腰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
此時書房大門緊閉,裡頭連扇窗也沒有,自是悶熱難當。被這話一激,林沙心頭一凜,原本就溼漉漉的額頭更是大汗淋漓。咬咬牙站直了身子,見袁方面沉如水沒有任何鬆口的意思,她再也不敢打其他主意。竟是想都不想就垂手應道:“屬下這就趕回去。”
袁方點了點頭,正預備再囑咐幾句。忽地聽到外頭有動靜,便衝林沙擺了擺手,隨即便走到了門邊上。下一刻,門外就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緊跟著便是一個壓低了嗓門的男子聲:“大人,北京那邊傳來緊急訊息。”
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