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寬爹端起酒杯,聞聞,酒香撲鼻而來。那時的人也很純樸,沒有太多禮節。只是各自喝各自的酒,也不在乎對方喝得怎麼樣,喝得了多少就喝多少。陶寬爹也被酒杯中物打動了,酒杯本身就是好東西,握不盈手,瓷器溫潤如玉,杯身畫有一樹,一人,一石,樹下一老者,仰望天空,似乎沉吟,靠近老者的一塊石頭,瘦削,鏤空。陶寬爹不懂酒杯上的畫,但也知道,此杯不是非凡之物。大概是浸澤在酒香裡,也沒有太細看杯的形態。陶寬爹聞過酒香,也把酒倒進嘴裡,頃刻間酒香瀰漫了整個嘴裡,舌尖上的味蕾也被刺激起來。陶寬爹不忍心吞下酒,更多的酒香勾起他的記憶。現在又再次嚐到那種妙不可言的酒味,柔和,品中有甘,和平時喝得番薯酒倒成了雲泥之別。人都這樣,吃得了苦,吃不了好。吃差的,吃慣了也就沒什麼了,但你在吃差的時候,偶爾吃了次好的,立馬就感覺到差的就很難吞下去的感覺。陶寬爹也想起了一個故事:陶家祖上是做茶葉生意的,不是晉商喬致庸那樣的大批發商,而是小店經營的,茶葉的零售店,小本買賣,但很會做人。不管是什麼樣的顧客,來買茶葉,都會無償送一點更高檔的茶葉,作為人情。顧客很高興,也感覺到店家的溫暖。慢慢的回頭客就多了,也有沒錢的也會先稱茶葉,等方便了再來結賬。每次都這樣送一點更好的茶葉,久而久之,夥計看不慣了,也直起性子問店家:老闆,你這樣送,能不虧嗎?店家總是笑眯眯說,沒事,無非就是自己少賺點,店開了一年多的時候,不但沒虧,而且生意越來越好,一些老顧客也越來越買更好的茶葉了,利潤也越來越高,店家也接著送更更好的茶葉,每次都是一點,不多,就能泡二次的數量。夥計也在一次無意的和顧客談話中得知:顧客在買了茶葉時,也得到了更好的少量茶葉,顧客平時也捨不得自己喝,只是把更好的茶葉攢起來,等攢夠了可以一次泡三四個人喝的時候,顧客都會把自己的知己,朋友,生意夥伴,能給顧客帶來好事的人,請過來,慢慢煮,慢慢品嚐,喝過一次更好的茶葉,那一般的茶葉就覺得難以下嚥,於是就緊著其他方面的開支,也得買更好的茶葉自己享用。慢慢得,茶葉的檔次升高了,店裡的生意也更好了。是啊,誰願意吃過好的東西以後又返回去吃差的,都是越來越好的吃。不要說大人,就是剛出生的孩子也一樣:陶寬爹記得陶寬剛出生,陶寬爺爺就把陶寬給抱到自己的房間,陶寬爺爺桌上放著一大碗黃連,陶寬爺爺就拿起勺子,順著陶寬的嘴角往裡灌黃連,說來也怪,陶寬也不推辭,灌進嘴裡的黃連,都大口大口地吞下去,從不吐出來,等大半碗黃連喝完了,才把陶寬抱還給陶寬媽。陶寬媽也不知就理,看著陶寬睡著,自己也迷糊起來,等陶寬餓了,也有些奶了,給孩子餵奶,過了幾天,等再次想喂點黃連給陶寬,以降降胎火,這次陶寬就沒有了第一次喝黃連的好騙了,緊抿住嘴,再也不張開他那寬嘴巴。陶寬爺爺也說起這事,陶寬爹也在意了,就是剛出生的孩子,剛出來,不知道何為甜,何為苦,也沒有味覺的層次概念,有天性般的吞下去,但凡吃到一次甜的,那再吃苦的就很難了。陶寬爹自己也一樣,喝到了更好的酒,差的酒就覺得難以下嚥。但陶寬爹是成年人,懂得理智,也懂得為人處世,也不會像以前一樣,什麼樣的酒都可以喝,而是有選擇性的喝。有男主人陪,什麼酒拎來都喝,他得學會做人。人情練達即文章,要想更多掙錢,就得結交不同的朋友,不同的人群,男主人能陪你那是對你的尊敬,所以陶寬爹得忍著,再差的酒,陶寬爹都能吞下。那就不是品了,是喝,是吞。碰到男主人沒在家的,他就得看酒的好差,能喝得下的酒就喝點,太差的就推辭,說什麼胃裡不舒服,晚上還有其他的事,或者說要幫某人趕製些東西了就不太喝了,女主人見他如此推脫,一般都是就坡下驢,不太堅持,女人也覺得自己太殷勤勸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