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五六年光景了,一直躺在炕上不見好轉。當初老李頭聽聞這個訊息時,還偷著樂了好幾天,讓這小子在俺娶媳婦時,躲在門口給俺下絆子,這下可是遭報應了。當年老李頭娶妻,被大舅子絆了個馬大哈的事兒,到現在鍾家村都有人拿出來嚼嘴兒,因為這個,老李頭去岳丈家的次數用一個巴掌就能數得過來。
現在老李頭可笑不出來了。兒子結婚,當爹的給起房子,這在哪個村子都是放得住的正理兒。況且自己這兒子歲數也不小了,又一臉陰鬱沉悶模樣,便是起了房子,這個年紀能找個合適的物件也不是件易事。最最主要的是,他已經給林寶相好了他三姑村的一家姑娘,這大哥要是不娶妻,小子的婚事也不好弄啊!就事論事的說,老李頭的心可不是偏了一點半點兒。
林民回來也不開口,該下地時就跟著下地,該吃飯時也甩開膀子吃,除此之外,便是天天拉著個長臉在自己親爹跟前兒晃。
老李頭一見這般姿態心口就堵得慌,愁了兩三個月,終於上村書記那兒商量了一番,把村子最東頭、隔著墳地不到七八十米遠的一座四間的土房子盤了下來,重新砌了院牆,鑲了玻璃窗。又忍痛砍了門口的兩棵洋槐,打了套廚具傢俱,算作大兒子的新房。
林民也不嫌棄,新房一拾掇好,便卷著鋪蓋住了進去。
☆、馬齒莧
作者有話要說: 便是最不起眼的廢墟荒郊處;便是焦草叢生的地頭壟邊;也能尋到一簇簇敦厚柔軟的影子。墨中帶紅的莖;淡黃淺瓣的細花;深黑如豆的種子;一季季;一年年;就算躲不過鋤頭的清鏟;躲不過牛羊的啃噬;但凡有半支莖葉;也要堅持;也要掙命。午時花開;沒有掌聲;沒有聚焦;只為生存。
——馬齒莧
老李頭當年全社修水庫時落下了病根,這些年裡逢陰天雨天便腰腿痠痛,下不了地,做不了重活。如今見大兒子回來,小兒子下地輕鬆不少,便想著大兒子回來也不全是壞事。哪知,林民搬進了新房便不下地幹活了,天天窩在新屋裡不知搗鼓個啥。
老李頭心疼小兒子,便撐著老腰三步一小歇五步一大喘地去村東頭找林民。一進門,見原來的土院子竟全鋪上了石子兒,正屋和裡屋的地上也都鋪上了滑石板,大兒子林民正光著膀子滿頭大汗地磨板子。這時候村子裡還沒有沙場,玉帶河河床上遍地流水沖洗過的鵝卵石,林民自己編了個筐子,那石子兒石板便是這般一筐一筐揹回來、嵌地上的。
瞅見林民肩膀上青紫青紫的印子,老李頭心下頗酸,這些年終究欠了這孩子不少。當晚,老李頭便找了村支書,將東山上的六畝山地劃給了大兒子。
林民知道這事兒後也沒說什麼,倒又開始上山幹活了。只不過是上午去老李頭地裡幹,下午便去東山頭修理自己的荒地。十個指頭有長短,老李頭再愧疚,終究還是心疼小兒子,將好地留了下來,連林民的個人人口地都沒給他,給的那六畝地全是上不得檯面的三等山地。
林民不知從哪裡鼓弄了一車子果樹苗,不出一個月,那六畝荒地便被他全種上了蘋果樹。這在當時丁槐村可是一景,滿山綠油油的,除了莊稼就是生產隊裡的栗子林,一下子空出了這麼一大片黃突突的地方,蔫蔫兒地豎著幾十上百根沒抽葉的小樹苗,不怪當時村裡傳得沸沸揚揚。
老李頭知道後,暗道這小子不省心,晚飯後去村東頭遛彎兒說他幾句,林民理都沒理當爹的一眼。老李頭被氣地整宿睡不著覺,大半夜爬起來抽菸鍋子,恨恨地拿煙桿敲炕頭,就讓這龜崽子作(zuō)罷!早晚喝西北風去!
待到隔天去東山上放牛,見果樹空子裡還修得隴子埋得地瓜秧子,這才幹脆丟下一絲閒心都懶得操了。
可林民卻不在意這些,照常幹自己的活兒,修理自己的新屋。隔了半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