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玩音樂就是個很費勁也很燒錢的事情。」
陳是眼皮微垂,繼而抬起:「我目前的各種狀況都不值得你為我這樣。」
「搬來這裡之後,我不想認識任何人。」
「但你是個例外。」
他望過來的面色平靜到黯然:「我也是七歲開始學鼓,但我跟你不一樣,我是業餘鼓手,練鼓是興趣愛好。我大學就在這邊唸的,專業跟音樂沒半點關係。大一心血來潮組樂隊後我才真正開始學著做一名樂手,那時我們幾個跟瘋了一樣沒日沒夜地練習,磨合,寫歌,直到能登臺演出。」
「因為這個我已經三年沒回家,跟父母也已經三年沒聯絡了。」
「結果一畢業就解散了。」
「之後我就消沉到現在,一年了。」
「每天除了打鼓不知道還能幹什麼,但不打又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他微不可查地勾勾嘴角:「你說我還能敲,可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我的鼓聲已經跟著樂隊一起死了。」
歸庭月偏頭,捂緊了嘴,哭得要發出喘聲。
陳是很輕地呵了口氣:「歸庭月,你沒有任何問題,是我這個人,跟我的鼓聲,都配不上你的喜歡。」
歸庭月抵了抵濕紅的鼻頭,在極力調節,避免自己發出嘶啞難聽的哭腔:「我問你……」
她徹底轉過身去,居高臨下,直視著他:「如果沒遇到我,你打算做什麼?」
陳是沒有立刻回答,少晌,他說:「不知道。」
歸庭月說:「過去我也不知道,可我遇到你了。」
陳是睫毛輕微地一顫。
歸庭月字句斷續:「你說你的鼓聲已經死掉了,可我怎麼聽不出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就只是喜歡你的鼓聲?」
「不是的,」她聲調變急,幾度潸然,又硬生生憋回去:「我喜歡的是你鼓聲裡面的生命力,這種生命力只有你才能發得出來。所以我買望遠鏡,就是想看看擁有這種力量的人,我想認識擁有這種力量的人,我就是想喜歡擁有這種力量的人,你說不配就不配啊!」
她近乎叫嚷和嘶吼:「你說的能算什麼啊!」
話音剛落,一陣夜風勁疾刮過,幾扇樓道窗戶陡亮,似沉靜的夜晚被驚開睡眼,惶顧四下。
陳是半刻不眨地盯著歸庭月,眼底漸起星芒。
衝動的發洩總伴著後知的羞怯與愧悔,歸庭月面紅耳燙,別開視線。
餘光裡,男人忽然疾步走上臺階。
歸庭月腳後跟離地,在掂量是否要往後躲避。
毫無反應當機,她重心偏移,直接被拖入一個胸膛。
歸庭月心臟狂跳。
一個非常緊密,溫熱,能量充盈的擁抱,像是一種全身性地的注射,從他們擠壓相貼的每一處,往她體內蠻橫地滲透。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每一道血管都在奔流,進而沸騰,滾燙,與冷靜的夜晚完全隔斷。
男人身上本還惱人的酒氣,全都變成甜美的香水,她在午夜飛行,空茫的頭頂瀰漫著橘彩星光。
歸庭月聽見了自己的顫音,在不可置信地問他:「你……是在抱我嗎?」
耳尖上方的回答透出一種「沒救了」的無奈:「不然我在抱誰?」
歸庭月無法擺出確切的表情,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你們鼓手抱人都這麼用力的嗎?」
她說著,兩邊胳膊微抬,指尖擦過他衣料,想觸碰卻又收攏。
陳是鬆開她,低聲問:「抱疼你了?」
歸庭月熱淚盈眶,很大幅度地點了點頭,繼續申請:「嗯,就是……可不可以再抱一下?還是剛才那種程度的。」
陳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