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夜其實向來不缺明亮的圓月,哪怕此時已近春,那高懸於夜幕之中的那一輪光碟,還是那般圓滿無缺,明媚動人。
希隆獨自一人坐在臥室的椅子上,那開啟的窗戶外面,塔爾塔城的燈火已然亮起,街道上寂靜無聲,只有舉著火把的巡視守衛的鐵靴走在路上,發出連環的悶響。
這冷風令希隆清醒,如果此刻他身前的桌上能有那麼一杯飲料,或許會讓這個夜晚有些宜人,可現在,他內心百般焦慮。
焦慮什麼?他這個年齡的小孩,哪怕身為王子,在這樣的時代,有什麼好焦慮的?
希隆緊皺眉頭,眼神遊離在外面的夜色之中,但不曾聚焦過。
自看完演出回到塞伯爾特的城堡之後,希隆就一個人回到房間裡休息,因為不想讓任何人打擾,所以拉上了門栓。晚餐也是放在了門口,希隆後面才拿進來的。
無數紊亂的思緒不斷的折磨著他,本來以前還沒有被幹擾到頭痛的程度,但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像是有更多的人住進了他的大腦,給他灌輸各種各樣的歷程。
“如果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還能幹些什麼?不如什麼都別幹了。”希隆扶著頭,“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想要我幹什麼?”
“你不已經做出了決定嗎?要組建一支自己的隊伍。你想用他們來當作龍騎士的基石,但你已經看過了的,這行不通。”
希隆從亂聲嘈雜裡析出了一句能夠勉強分辨清楚的話,那聲音冷漠無情,批判著他。
順著這道聲音,他的腦海中頓時被一道線牽引,指引向了一段“回憶”。
很顯然是不屬於他的回憶。
他看到了白天見到的那位蕾拉女士,她身著潔白如羽的華麗服裝,站在金碧輝煌的大劇院裡,紅絨金邊的幕布垂在兩側,蕾拉在舞臺正中央演繹、歌唱蘇爾維爾王國西南鄉間的田園劇目,而自己的視角則是在一處特殊席位的主位,佔據著最好的觀眾席。
這畫面只是一閃而逝,希隆無法看到更多,直接被踢出了這裡。
他也不想看到更多,因為這樣的視角實在是太多了,莫名其妙的就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只要是他去到過的地方,幾乎都會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出某一段根本不存在的記憶,完全不是他經歷過的事情。
這樣的情形幾乎就要逼瘋了他。
以前還好,這些雜亂的東西並沒有這麼多,希隆也因此而得以瞭解了不少事情。
他其實並算不上貝爾特斯口中的那些年少通明的天才少年。
只是因為大腦裡被灌輸了這樣和那樣的陌生記憶,看過了那麼多之後,才提前擁有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而且,這些記憶中的大部分閃回都是在他經歷了相應的事件或者見到了人之後才浮現的,這也就意味著,希隆並做不到像那些預言家們一樣能夠預測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更多的,這些其實是像一件事情的其他另外的多種可能,而希隆只能在事後看到。
希隆痛苦地扶額。
之前與公爵的談話後,他的腦海裡也是無盡的批判之語,無數道聲音在譴責、探討他的決定,就好像他們切實存在一樣,能夠對希隆的所作所為感同身受,然後像在他大腦裡留言一樣,與希隆對話。
“閉嘴。”希隆捶了捶自己的頭。
那些聲音似乎並沒有消散的意思。
“都散了吧,還是太早了。”一道溫醇平和的聲音響起,迴盪在希隆的腦海裡,其他聲音都暫時消停了片刻。
“什麼時候他能與我們對話了,再談其他。”
希隆一瞬間彷彿置身在一處廣袤空曠的環境之中,就好像曾經待過的法爾倫提亞上面的諸王殿,殿宇裡莊嚴聖潔,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