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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種中立性的敘述,然而經由“當然”一詞,讀者被強拉硬拽著,變成了作者的幫兇。

“當然”一詞,是對於事件或然性的判斷。與英語的naturally同義。naturally在此並不表示“自然地”(中學生經常搞錯),而應該譯為“理所當然地”。判斷某種情形是否“理所當然”,其實帶有很大的主觀性。

我愛你,我說道。

Naturally,她對我的表白嗤之以鼻。

就是這樣使用的。

當然,我早已料到她不會接受我愛的告白。但是,你瞧,凡事都有個萬一,不是嗎?就算是她,也會因為某種機緣巧合在今天早上變得特別博愛,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嘛。嗯,有這種事吧……如此這般。

上述這種並不會訴諸語言的心情就包含在了“當然”一詞之中。

即是說,“當然”一詞,是就“未必真的就是‘當然’哪”這種或然性的降低,徵求讀者的贊同時才會使用的詞語。其中有著作者對讀者同感的徵詢:“這就是說,我們對事物的判斷大都採用同樣的標準。不妨這樣認為吧?”而讀者感知到了這種來自作者的好意,不等意識清醒過來就已經點頭贊同了。

太宰治與村上春樹(3)

《尋羊冒險記》中還有一個作者悄悄傳送給讀者的訊號。

在法譯本第三頁,描述了死去的她與“我”所共同擁有的時代。我試著將這段文字從法語轉譯回來。

那也是大門、滾石、飛鳥、深紫、憂鬱布魯斯的時代。總覺得空氣緊繃繃的,似乎稍微用腳一踢,所有的東西,或者說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會頓時土崩瓦解,恍如撲克牌堆砌的城堡。

我們喝廉價的威士忌,沒滋沒味地###,沒頭沒腦地閒聊,借來借去地看書,如此一天天地打發日子。而那個開局不順的60年代也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眼看就要降下帷幕了。

這裡,村上春樹使用的訊號就是“那個60年代”(ces années soixante)這一說法。前一段中以“大門”開始,將專用名詞一字排開,由此甄選出“能夠理解這些名詞含義的讀者”,然後以能夠用回憶的方式共同擁有“緊繃繃的”(mordant)空氣觸感為條件,進一步縮小讀者的範圍,最後再疊加上“那個60年代”這一訊號。

真是精彩絕倫的手法。

或許有人會認為,最初那種“透過列舉樂隊名字來甄選讀者”的方法是頗為老套的技巧,然而,不是用“滾石”,而是用“大門”作為表徵20世紀60年代細節的開端,從中我感受到村上春樹實實在在的職業性技巧。

之所以這樣說,乃是因為在20世紀60年代,當時幾乎無人傾聽“大門”這支樂隊。(大門1967年發行的專輯在日本的銷售量頂多也就一萬張吧。)但在1971年,“大門”因主唱吉姆?莫里森的猝死而化作了一個“神話”。

聽眾們開始用心聆聽“大門”的音樂,則是在“神話”形成之後了。在這裡提到的搖滾樂隊(當時已經紅極一方的滾石樂隊除外)全都是在登上搖滾史“殿堂”之後,才被20世紀70年代後的搖滾少年們納入“必聽專輯”榜單的。

的確,這些搖滾樂隊的音樂也在20世紀60年代流傳過。然而,它不過是在當時短暫流傳後,很快消失的無數噪音般樂曲中的一支。總是要在那個時代過去之後,它們才能作為“表徵時代特色的意義符號”受到廣泛的認可。

說來,就是這麼回事兒。

“喏,67年那會兒,咱們不是在聽大門麼?”對於這種徵求同意的回憶式發問,我們之所以能夠毫不猶豫地點頭,是因為我們深知“這傢伙也跟我一樣,根本就沒在67年那會兒聽過大門這玩意兒呢(就連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