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的saxphone裡,她無奈而親切地問他。
“——為什麼不做手術?”
他沒有回答,只是微笑。
他的臉上已有淺淺的法令紋,但是不明顯,讓那張臉顯得更加深刻,宛如大理石的雕像。
“其實我懂。”蘇瑞輕嘆。
“嗯?”
“從來名將似美人,不許人間現白頭。”蘇瑞搖頭,“你太驕傲了。”
太驕傲,從不肯讓任何人去操控他的人生,即便是死,他都不會假手於人。
所以,他甚至不會去冒險,一生至此,於他,已經無所謂懊悔了。他不會把最後的時刻變成別人手中的傀儡。
他仍然只是淡淡地笑著,對蘇瑞的話不置可否。
“我也要死了,你知道嗎?”蘇瑞轉回頭,望著前方的路,輕輕地說。
他“嗯?”了地聲,深深地看著她。
“晚期,發現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那個時候,醫生說也許還有一年,運氣好,就還有兩年。我的運氣不好也不壞,大概只有一年半。”蘇瑞仍然微笑著,很淡然地說:“現在,母親已經過世了,事情都安定下來了,我想,我會重新回到醫院吧,也許會做化療,然後變得很醜很醜,頭髮也會掉光,不過,都沒關係,我想活著,使勁地活著,哪怕多一天也好。我想看著樂樂長大,看著大家都會變成什麼樣子。——生病並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情,活著便是比任何事都勇敢的決定。”頓了頓,她轉頭看著他,“所以,不要當懦夫。無論你在哪裡,我希望你活著,在我離開之前,絕對不要,先我而去。”
他仍然只是微微地笑著,傾聽著她的話語,專注,而耐心。
蘇瑞卻在此時淚盈於睫。
風仍然呼嘯不止,身邊的人影卻變得越發薄淡,終於一點一點消失,她的手仍然牢牢地握著操縱桿,身邊冰冷的副駕駛位,空無一人。
機翼在樹梢上一掠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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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飛機重新停在了許少白的小樓後,然後,在他驚疑的目光裡,她微笑道:“放在這裡吧,如果他不能親手將它送給我,那就是你的了。”
即便是送禮物,她都不需要他再假手於人。
“……我沒想過你會回來。”許少白很誠實地說。
在飛機升起的那一刻,他以為,蘇瑞永遠不會回來了。
她忘記了他的許多記憶,可是,在他見到她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有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譬如堅持。他以為……
“以為我會殉情嗎?”蘇瑞好像聽見一件無比好笑的事情,“你以為我那麼蠢嗎?”
用一生去悼念,也好過殉情,她已經罵他是懦夫了,怎麼可能自己也去當一個懦夫。
許少白哂然,“人類本來就是那麼愚蠢。面對某個人的時候,他就可以成為蠢蛋,這是有科學依據的。”
蘇瑞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以至於,在離開許少白的小樓時,她一直沒有辦法止住淚水。
安雅已經離開了。蘇瑞是另外打車回皇宮的,待行在門口的時候,遠遠便看見莫梵亞帶著樂樂,在皇宮廣場裡,彷彿正在玩著遊戲。
蘇瑞從車裡走了出來,原本蹲著的莫梵亞,也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的臉上帶著明亮的笑。
“回來了。”他很隨意地打著招呼,彷彿她只是上街去買了一件無足輕重的東西。
“嗯。”
蘇瑞同樣笑了笑,天空很藍,身後的幕景如洗如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