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深秋也喜歡他,並且,高專時就喜歡他。
仔細想想,五條悟。前往深秋公寓的路上,他不停地不停地告訴自己,仔細想想,如今的深秋是不是也喜歡著你。
他喝咖啡時習慣放六塊糖,連家入硝子都不知道,她卻知道。
他擁抱她,牽她的手,除了今天下午那次,之前的她從來沒有抗拒過,甚至偶爾會不自覺地反勾住他的手。
她願意替他推眼鏡,他意外碰到她鼻子,她也不生氣,她總在強調「先生」,試圖以此拉開距離。
可她失憶時,對他的好感度極高。
明明昨天下午她就恢復了記憶,明明恢復了記憶——她究竟是什麼時候恢復的記憶?醒來時?住院時?還是暈倒在他懷裡時?
亦或是,在她主動親吻他時,她就恢復了記憶。
雙腿像是突然被刀紮了一下,五條悟的腳步霎時停在原地。
假如,深秋是在主動吻他時恢復的記憶,那麼,彼時的他,用無下限術式阻止她的那個行為……她該作何感想?
五條悟扶著膝蓋,低頭緩了好久,扶著額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
……
好感值到達「10000」後驟然消失,五條悟花了五秒鐘的時間,確認好感顯示器是不是再次出現故障,直到他發現已經凌晨零點。
不是好感顯示器出現故障,而是時間到了。
他現在終於確定,九月深秋對他的感情,和他的一樣,甚至可能,比他的更深刻。
想到過去一無所知的十年,只是為了一時置氣而隨口說出的那句氣話——他竟然連深秋被圍剿、求助無援的那天都沒有來得及趕回來。
五條悟心臟抽搐著泛起難以言喻的痛覺,細細密密的,無法緩解,只有貼近她,更深地貼近她,觸碰她,臉頰,額頭,眉毛,眼尾,鼻子,耳垂,嘴唇。
每個地方都想要觸碰。
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心臟深處的痛意。
飲鴆止渴,大概不過如此。
「深秋。」他目光灼灼盯著她,手指按在她頸窩的面板上,渾身血液都在躁動,偏偏手指冰到她打了個哆嗦。
但他沒有下一步,只是重複地叫她的名字。
這是,十年前?
九月深秋戰慄著將腦袋往後縮了縮,腦子裡開始飛速閃現十年前的畫面。
星漿體任務失敗那天,她遲了一步接到訊息,趕到時,他渾身是血,白髮染紅小半邊,雙手撐著地面,搖搖晃晃地從血泊裡站起來。
轉過身的剎那,他的表情和眼神,讓她一瞬間意識到,那個五條悟,不再是一隻喜歡曬太陽的懶洋洋大貓貓,而是一頭剛剛甦醒的、餓了很久的殘忍野獸。
燒熱的蒼藍色眼底完全沒有她的影子,他看都不看她,從她身邊走過,血腥氣撲鼻而來,她無助地抓住他染血的制服袖子:「五條?」
沒有回應。
他眼底空蕩蕩,沒有她,瞬間消失在原地。
十年後的今天,她卻從他眼底看見了自己的臉,只有她,再沒有其他。
「……五條?」她謹慎地開了口,手指按在他繃緊的後頸上,經脈在她指腹下劇烈跳動。
他對她產生了極為強烈的情緒波動。
五條悟因為這個稱呼而清醒了一瞬,但很快,兜頭而來熱度淹沒了他。
他憑藉強大的自控力,勉強將頭埋進她頸窩裡,緊緊環著她的身體,一絲一毫也不肯鬆開。
呼吸環繞著她頸項,一聲不吭。
半晌後。
「深秋。」
「……什麼?」
「suki。」
她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