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冬夜,陡峭的山路蜿蜒曲折。
天空除了少許繁星在閃爍,像是覆蓋一層厚厚的墨綠色幕布。
木雲樺揹著一根杉木,從對面的高山上下來,趟過小河,又爬上了古洞平這座小山,隨即又下到山腳,在古洞旁邊的平地歇了下來。
古洞是在搞集體伙食團那個時候靠人工鑿出來的。流水嘩啦啦地,在夜裡聽著不覺有些心神不定。木雲樺放下肩上的杉木,順著小路下到水邊,這是一條比溪水大的水流,在這個地方他們叫做溝。
他來不及擦額頭上的汗液,便蹲下身鞠了一捧水,咕嚕咕嚕從喉嚨管灌下肚,冰冷的水有些刺舌頭,帶著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泛著漣漪,慢慢回味。
他轉頭順著水流的方向,向洞子望去,漆黑一片,這裡面他小的時候經常從這裡穿過去,他現在可是成人了,已經不能進去了。
沒錯,今天正是他二十三歲生日。
而他之所以要去對面的高山上背杉木,那是因為他們一家八口人住在四十幾個平方里面,太擁擠了。難得他快要成家了,鄉政府分了土地,他可以蓋一處新房了。
他回過神,發現後背有些涼意,是因為走了差不多四個小時的路程,那單薄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溼透了,此刻蹲在水邊太久,夜裡的寒風把衣衫吹乾了,又喝了涼水,冷意此刻又上來了。
他順著小路返回到平地處,彎腰把地上的杉木頂到肩上,順著山路向上爬,翻過這座山,再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就到建房基地了,還可以在地鋪上睡上一個小時左右,又該下地幹活了。
山路的碎石有些多,腳踩上去容易打滑,這不,他還沒拐幾道彎,就打滑了數十次,他總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跟著他。
他猜想可能是野東西,這座山是沒有能傷害人的野東西,可能就是狼豬,還有白迷子。野兔,野雞,野豬,這些野畜出沒倒是多。豺狼最近兩個年頭還是少了許多。但他也不能不多個心眼。
當然還有一種東西讓人覺得可怕,就是人人聞之色變的“鬼東西”。
木雲樺也不是一次兩次走夜路,那膽量早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內心的恐懼遠沒有沒地方住,吃不飽飯這些更讓人不安。
他回頭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麼。
乾脆唱了起了歌,這是他自己跟著老一輩學的。
“東方……”他的嗓子不高不低,他一邊給自己壯膽,一邊努力地向山頂攀爬。杉木太長,時不時撞到一些雜草上面,發出摩擦的聲音。
汗水從他臉頰滑下,爬上山頂的他並沒有停下,而是一鼓作氣的從墳場爬上老屋,然後順著水溝旁的路沿把杉木送到新“家”。
這個還只是地基的地方,都是他白天自己和父親挖出來的。他看著這大塊土地,即將在不久後成為新家,他覺得就算一夜不睡,白天起來繼續挖地基,也同樣精神滿滿。
他隨即拿出一床草木席子,丟在地基旁邊的平地上,把自己放在上面平躺著,星星還在眨巴著,他也累得很快熟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