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俯身,淡淡笑道:「等你再長高一些,你現在連琴臺都夠不著,學起來會很吃力。」
她仰起小臉:「可思思不怕吃苦。」
再不學就要被狠狠地丟在後面了。
許是見她很堅持,先生便帶她去琴室裡選樂器,她在一堆樂器中一眼就看中了最大最華麗的那一架鳳首箜篌,她要學就學最難的,而且她的好多姐妹都學了古琴,古箏好沒意思。
「學這個。」她指著比她人還高的箜篌,興奮地說道,「先生,我想學這個。」
先生摸了摸她的腦袋,淡淡點頭。
後來她學了十年的箜篌,在她計劃登基的那一年,她跟蘭景行已經基本處於師徒決裂的情況,導火線十分的可笑,因為他想收回那架早就送給她的箜篌,因為一個極其戳心的理由。
她便將那架箜篌砸的稀巴爛,派人送上了孤雲山,為此師徒二人徹底決裂,大半年未見。再後來,她至死沒原諒他,師父也沒有原諒她。
往事如雲煙過,李長思垂眼,心頭有一股戾氣翻湧而上,即使過去了千百年,她終究是意難平,無法放下前世的過往,無法風輕雲淡地與他和解,與自己和解。
「箜篌?崽,確定會彈嗎?」丘比有些不確定,箜篌應該是所有古典樂器中冷門最難的吧,主要是14世紀開始,箜篌就慢慢消失了。現在雖然國風盛起,但是架不住會這門樂器的人少呀。
「多年沒彈,勉強應付考試吧。」李長思起身說道,「你送我去一趟碧水江汀。」
「啥,去那幹啥?外面下雪呢。」
「所以才要去。」
開車到碧水江汀已經近中午,雪天路滑,又堵車,車子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山頂,她讓丘比先回去,踩著地上的積雪一步步上山頂莊園。
上一次來時滿花路的藍楹花早就盡數凋零了,林蔭道上積了厚厚的雪,幾隻麻雀落在雪地裡覓食。
她踩著厚厚的積雪,看著雪地裡的腳印,來回走著,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來做什麼,陸祈不是蘭景行,這裡也不是孤雲山,她也不是以前的李長思了。
李長思蹲在雪地裡,堆了一個小小的雪人,取下自己頭上的紅色帽子,給雪人戴上。
山頂莊園內,管家看著在雪地裡蹲了半天的小姑娘,焦急地說道:「宋助理,這外面風雪太大,待久了是要感冒的,我還是去請示一下先生吧。」
宋茂:「管家,先生早就知道了,每年的初雪都是先生一年中心情最差的時候,您還是別去打擾的好。」
不僅心情差,而且時常舊疾發作,每一年都是如此,像是刻在骨子裡的基因,病理都查不出來。時間久了,每年這一日,先生就會將自己關在屋內,誰來都不見。
所以,今天李長思算是白來了。
宋茂扯了扯唇角,也不是他心硬如鐵,他只是冥冥中有一種危機感,李長思的出現會打破先生平靜的生活,先生已經為她破例很多次了。
管家低低嘆氣,有些不死心:「可是這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能來山頂莊園的小姑娘啊。」
他從小看著先生長大,並不希望先生一直過這樣清冷的生活,若是那小姑娘進來,人生也許不一樣呢。
宋茂:「三年前,她就失去那唯一的機會了。」
宋茂話音未落,就猛然睜大眼睛,只見陸祈抱著毛茸茸一團的棉花糖,走下樓,逕自出門。
宋茂倒吸一口冷氣,正要上前去,被管家一把拉住。
管家笑眯眯:「今日先生心情極差,您最好也不要去打擾的好。」
李長思堆了一個小雪人,然後又堆了一個大雪人,看著一大一小兩個雪人,隨即面無表情地將大雪人推倒了。
陸祈走出莊園,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