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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跡了,他周圍的幾個顯赫的貴族也隨著他銷聲匿跡了,在法蘭西上流社會,人們看到他們容光煥發的臉輝映住德·納瓦拉蒼白的臉色上,不免感到很驚奇。如同在巴黎一樣,他頻頻地向妻子獻殷勤,不過離著巴黎二百法裡,她的權勢似乎不再起任何作用了。一句話,他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開開心心地在混日子。

對老百姓來說,他是盡情取笑的話柄。

對希科來說,也是引人深思的物件。

希科,雖說看上去一點也不像這樣的人,可確確實實天生地會猜出人家心裡在想什麼。所以亨利·德·納瓦拉對希科來說不是一個已經解開的謎,而確實是一個謎。

知道亨利·德·納瓦拉是一個謎,而不是一個一清二楚的物件,這已經知道得很多了。希科好似古希臘的那位年邁的智者·知道自己什麼也不知道,所以比往何人都知道得多了。

在一個人人揚眉吐氣,心直口快,言談隨便的地方,希科覺得應該謹言慎行,字斟句酌,臉部得像演員那樣化上裝。

使他感到有這種矯飾的必要的,首先是天生的一種敏感,其次是他所到之處給他的印象。

踏進小小的納瓦拉王國,這個以貧窮聞名全法國的地方以後,希科極其驚異地發現,在每張臉上,在每個人家,在每塊石頭上,全然見不到醜惡的貧困的牙齒咬過的痕跡,而這牙齒正在咬著他剛離開的美麗富饒的法蘭西那些最美的省份。

伐木工人手臂搭在心愛的壯牛的軛具上走過去,身穿短裙的姑娘,像古希臘獻祭的人那樣頭上頂著水罐,輕快靈巧地邁著步子;老人低聲哼唱著一支年輕時的歌謠,滿頭的白髮輕輕地晃動著;籠裡的小鳥一邊吱吱喳喳叫著,一邊在堆得滿滿的食盆裡啄食;曬得黑黝黝的孩子身子瘦溜溜的,但是很結實,在堆成垛的玉米葉子上嬉戲;這一切,都以一種生動、清晰而明白的語言在對希科訴說;這一切,都隨著他邁進的每一步在對他喊道:“瞧,咱們這兒多幸福!”

有時候,從低凹的大路上傳來隆隆的車輪聲,希科不由得感到一陣戰慄。他想起了在法蘭西的大路下碾過的沉重的炮車。但是在大路轉彎的地方,一輛收穫葡萄的大車出現在他眼前,車上載著裝得滿滿的大桶和臉頰紅撲撲的孩子們。當遠遠地在一道無花果樹籬或者葡萄樹籬後而有一支火槍的槍筒引起他的警覺時,他想到了死裡逃生的那三次伏擊。然而那只是一個獵人領著高大的獵犬,在穿越野兔出沒的原野,攀登山鶉、松雞成群的山嶺。

雖然時值深秋,希科離開巴黎時已是霧重霜濃,在這兒卻天氣晴朗而暖和。高大的喬木還沒有落葉,在南方,大樹的綠葉是永遠不會落光的,它們從它們微帶紅色的樹頂向白堊質的地面上投下藍幽幽的陰影。清澈、明淨、色調漸漸淡去的地平線在陽光下閃耀著;點綴其間的是許多白色房屋的村莊。

貝亞恩的農夫戴著斜壓到耳邊的貝雷帽,在草地上試騎他們用三個埃居買來的小馬駒,用馬刺刺它們;這些小馬駒不知疲倦地甩動它們矯健的腿,蹦跳著,一口氣跑上二十法裡,到達目的地時沒人給它們梳刷,也沒人給它們蓋上毯子,它們自己會甩甩身上的汗珠,到最先碰上的歐石南叢去享受它們唯一的、別無奢求的美餐。

“見鬼!”希科說,“我從沒見過加斯科尼有這麼富庶。這個貝亞恩人日子過得美極了。既然他這麼幸福,就完全有理由認為,正如他的兄弟法國國王說的那樣,他……很善良;不過他或許不會承認這一點。其實,我的信雖然譯成了拉丁文,還是叫我很不放心;我幾乎想把它譯成希臘文。可是,啐!我從沒聽說過亨利奧,照他哥哥查理九世的叫法,懂得拉丁文。我要把我的拉丁文譯文,像巴黎大學裡說的,expurgata(拉丁文,意為“有所刪改”。)地再譯成法文念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