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閃身到車的另一邊。其實夜色中,路邊停了不少車,應該不會被注意到才是,但他下意識地就是躲開了。��
她們邊走邊聊著,很快地經過。耿於介的目光像是被磁鐵吸住似的,直黏在那素淨溫婉的身影上,根本移不開。��
她微微低頭的弧度,她紮起來的發,她窈窕的身形……他貪婪地盡收眼底,在心裡溫習著那柔美的形貌,直到她們都進去、上樓開燈了,他還緊盯著那亮起暈黃燈光的小小窗戶。好半晌,才戀戀不捨地調開視線,回到……現實世界裡。��
面前,老闆和老闆娘都一臉興味地望著他,不知道觀察多久了。他的所有反應,盡收眼底。��
“哪一個?”老闆笑咪咪地問。“我跟我老婆都猜是左邊那個,頭髮比較長的。對不對?”��
“呃……”耿於介耳根子開始熱辣起來,罕見地手足無措了一下。“我……她……”��
眼看英俊的年輕男人頓失冷靜的模樣,老闆當然知道自己猜對了。他也不再追問,只是笑笑地說:“加油啦,你們有夫妻臉,看起來很配。”
直到上車駛離了小巷好久了之後,耿於介的耳根子還是熱辣辣的。
在外人眼中,他跟塗茹有夫妻臉呢。
這麼簡單的事情,也許只是人家老闆隨口說說的,耿於介卻反覆思量,咀嚼再三,偷偷地開心。
然而看到曹文儀可以堂而皇之陪在塗茹身邊,他的開心便被稀釋了,被酸酸辣辣的嫉妒給稀釋。
有朋友在她身邊,不是很好嗎?至少有人照顧,她看起來也比以前開朗了一些,應該要為她開心的呀。
可是,他還是很介意,介意那個陪在她身邊、讓她開朗的人,不是他自己。
這些情緒是全新的體驗,耿於介從來沒有像這樣患得患失過。
回到宿舍,都已經過十二點了。不過不管是在臺北本院還是中壢新院,他都住在單身宿舍裡,根本不用顧忌誰。而自己的家,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回去了。
醫院的宿舍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睡覺,也都有人醒著。走廊上有腳步聲,偶爾有交談。耿於介連衣服也沒換,直接躺上木板床時,閉著眼,彷彿回到了在醫學院的時候。
讀書、考試,讀書、考試……然後是實習、住院醫師階段,看不完的女獻,值不完的班,隨時隨地會響起的呼叫器……
奇怪,那麼辛苦的日子都過了,也沒覺得這麼累。而現在,他每天都覺得疲倦深深的侵入肌肉骨髓,彷彿一種病毒,讓人全身無力。
是因為沒有那雙溫暖的小手吧。
他躺在不甚舒服的床上,幻想思念著溫柔的纖纖素手輕撫他的臉,嬌羞地攀著他,或只是輕握著他的手入睡。
算了,別再想了,也別再去看她了。渴望越多,失望就越大。
下了決心之後,還是輾轉反側了好一會兒,終於快睡著之際,耿於介卻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起身翻找自己的皮面記事手冊以及秘書幫他印的行事曆。
啊,沒錯,明天晚上有個空檔。開完會以後應該就沒事了,如果沒有應酬的話,他應該可以早早脫身,好好利用晚餐時間,晚一點再回醫院處理幾份公文。
那就……開車逛逛好了。
問題是,這次去看她,要用什麼藉口呢?不小心路過?去買滷味?走錯路?
更進一步的關鍵問題是,為什麼看自己的妻還要找藉口?這藉口除了說服自己,或者說自欺欺人以外,還有什麼實質的用處嗎?
這些無解的問題,在他已經疲憊至極的腦海盤旋,久久不散。
塗茹也沒睡好。
她在黑暗中睜著雙眼,直直望著天花板。日光燈的吊飾微微晃動著,四下寂靜無聲,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