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本來是一時氣話賭王夫人的嘴,豈料王夫人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不免心下一沉。越性脫口說道:“姨太太這話也太過輕狂了一些。按理說,我們薛家雖然沒有入朝為官的資格,但也是皇商之家。正兒八經給聖上辦差的人。真若論門當戶對的話,姨老爺也才是個五品的閒官,我薛家女雖然高攀不上國公府,但是嫁給五品閒官之子做個當家太太也算不上辱沒。何況寶玉如今還是個白身,將來能不能中舉為官還是五五之數。你如今就如此作為,恐怕也太欺負人了吧?”
王夫人被薛姨媽一番話諷刺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有心想反駁兩句,卻又怕話說生硬了反而鬧僵了。她本就是個言語木訥的,不怎麼會說話。如今聽見薛姨媽一句一句的誅心之言,心下也有了氣性。當即也不婉言勸說,徑自起身說道:“姨太太情緒不穩,我還是先回去。改天再來看看罷。”
她這招以退為進,本想著薛姨媽顧忌“金玉良緣”之事,必然是要留她一留。這樣她便能壓壓薛姨媽的氣性,後面也好說話。豈料薛姨媽正在氣頭上,又聽見王夫人這麼說,自然以為王夫人果然是沒將薛家放在心上。賭氣一想,便覺得你不將我放在眼裡,我還懶得巴結你。遂起身說道:“時候不早,我也不送姨太太了。”
一句話出口,王夫人臉色的神色越發尷尬。奈何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她也不能做出有辱國公府二太太身份的事兒強行留下來,當下耷拉著臉面轉身走了。
薛姨媽依舊氣呼呼的坐在廳裡,揚聲吩咐道:“收拾東西。人家不稀罕我們,我們也不用如此死乞白賴的巴結在這裡。”
薛寶釵聽到此處,立刻撂下針線出來。上前勸慰道:“媽又何必同他們賭氣。赫赫揚揚國公府,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何況大家又都是親戚,媽如今痛快了,可是以後還怎麼相處?”
薛姨媽瞪了薛寶釵一眼,指著她說道:“人家分明是不把你看在眼裡了,你還想著以後怎麼相處?有什麼可相處的,自然是不相處,老死不相往來。”
薛寶釵皺了皺眉,給周圍丫頭們使了個眼色,於是眾人齊齊退下,只留寶釵母女二人在廳上。寶釵並不擔心這些個丫頭們會嘴碎說閒話,她薛寶釵有的是手段讓這些人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薛姨媽的態度,還得勸勸才是。
於是薛寶釵深吸口氣,坐在薛姨媽身邊,一邊兒薛姨媽揉著胸口讓她彆氣,一面開口解釋道:“我們薛家祖祖輩輩都在金陵過活,這京中勢力並不怎麼熟悉。以前大家是看在國公府的份兒上讓我們薛家三分顏面。可如今要是同府上鬧掰了,豈不是讓小人有可趁之機,趁虛而入。這種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怎麼能做?”
薛姨媽心中一動,不再說話。
薛寶釵繼續說道:“何況老太太和姨母也並沒有說什麼。不過是想要接林姑娘過來罷了。若論親戚關係,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嫡親外孫女兒,是府上正經的晚輩,身份也比我們名正言順的多。如今我們一家子都在榮府上住著,老太太不過是想接外孫女兒來看看,我們便大吵大鬧又要搬走,傳出去了豈不成了我們的不是?”
薛姨媽聞言,越發不自在的撇了撇嘴。
“三來,如今哥哥剛從揚州回來。聽他的意思,林姑老爺對哥哥的觀感非常好,想來也有教導提拔之處。我們卻在林姑娘的事兒上犯了小氣,傳到林姑老爺的耳中,豈不影響了哥哥在他心中的印象?”
薛姨媽臉色又是一變。如今薛蟠已經改好了不少,她可不想因為這種小事兒壞了兒子的前程。
思及此處,薛姨媽連忙問道:“那依寶丫頭的意思呢?”
薛寶釵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我和林姑娘情同姊妹,她去揚州那麼久,我也怪想她的。我這便下個帖子請人送去林府上。如今林姑老爺身為一品大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