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寒塵心中只剩一個信念:趕到心愛之人的身邊去。雨下得再大,也是身外之物。這種情況是不適宜上路的,但他仍在風雨中艱難前行。
快到陳鎮時,雨倒是停了,風勢也已弱了。
平時,人還未到,喧鬧的叫賣聲就遙遙傳來,誰也不會不去注意。
可今天很靜,彷彿那座小城已成了空蕩蕩的死城。
冷寒塵的神經崩得緊緊的,心中甚是不安,詭異的氣氛,實在令人頓生疑竇。
他加快行程,到了鎮裡一看,驚呆了。
眼前出現一片廢,火劫後的殘跡還是很明顯。慘不忍睹的是已死去很久的屍體,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楚兒,楚兒哪裡去了?“
“楚兒——”他焦急地到處叫著。他毫無方向,漫無邊際到處尋找著。
驀地,耳畔突然隱隱傳來一陣呻吟之聲,相當微弱,若非是冷寒塵這等聽力,換了別的高手恐怕還不會察覺。
他停了下來,凝神傾聽。
聲音似遠又近,斷斷續續,但他仍是判斷出了方位。
他悄沒聲地緩緩接近。是誰是這場劫難的倖存者?但願是楚兒啊!
他挪動身形,朝發聲處一看,一顆心頓時抽緊,連呼吸都窒住了。
在一堆亂草中,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仰躺在裡面,身軀在不停地顫動,地上還有一灘血跡,而她,正是肖楚兒。
“楚兒,你怎麼啦?”她迅速上前,抱起了生命垂危的楚兒。
“我們在你走後,遭到倭寇的……襲擊,”斷斷續續地說著,但手扯住冷寒塵的衣服。她想讓他為她和鄉親們復仇。只有這樣,冷寒塵才不會因她死了而輕生。
冷寒塵何等聰明,他很快領悟到她想說的話,問了句:“你要我報仇?”
楚兒聽到這句話,眼睛亮了,她微微點頭。她要說話,這種想法支撐著她艱難地張著嘴,卻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血沿著嘴角溢下來,隨著她說出的每一個字,淌得越多。
冷寒塵為了聽清她的話,俯下了身子,隱約聽見“待——到——來生,再——續緣!”
她的翦水雙瞳此時蒙上了一層雲霧,卻怪異地把手抬高,一隻手只剩下小拇指豎著,其餘都握起來了。
冷寒塵知道這代表一種承諾,他把他的指頭勾住她的小拇指,像以前一樣,嘴裡念著:“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又用大拇指互相按了下,淚順著他清瘦的臉頰淌著。
這種儀式的結束,原本抬高的手也無力的垂下了。
冷寒塵以為他能很理智地對待楚兒的死亡,可他沒能做到。他極力壓抑著,但仍然哭出了聲,那悲嗥就像失去同伴的野獸的哀嚎,心中的痛苦讓他險些自殘,追隨她而去。
但他知道他要殺盡扶桑人,為楚兒報仇。
久久之後,他才按捺住激動紊亂的情緒,納劍歸鞘,退後幾步,揚掌劈向地面,一掌接著一掌……
泥土隨著急速而又剛勁的掌風翻卷。
忽然,他停了下來,他想起了楚兒曾說過,她最嚮往的是大海。與其這樣,還不如把她葬在大海,讓她永遠漂泊,讓大海陪伴她,讓她不會寂寞。
就這樣,在這種悲哀絕望下,他做好了世上最美的花船,紫色的,紅色的,白色的鮮花綴滿了船頭船尾,像鑲上天幕中的星星那樣美,爭奇鬥豔,疊雲堆雪,這樣美麗,這樣的耀眼的女人,她長髮飄飄,肌膚賽雪,披著白色綢衣,無疑是仙子被謫坐寰。
冷寒塵看著載著楚兒的船愈行愈遠,“楚兒——”他大叫一聲,想再抓住她,但兩隻腳宛如生了根。
船在視線中迅速消失,眼前只剩下平靜湛藍的海和隱約的濤聲拍拂著空氣。
濃濃的悲哀,緊緊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