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他一定肯盡心盡力去做,於是連忙扶他起來,說道:“老金,這可不敢當,你還是叫我逸軒好了。只要咱們同心協力,事情沒有辦不好的,把眼下的難關挺過去,我想朝廷亦絕不肯埋沒咱們的功勞。”
一口一個“咱們”,把金雨林的心裡聽得喜滋滋的,心想:你關逸軒的功勞,朝廷當然是不肯埋沒的,至於我的功勞,還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金雨林其實是個會做官的,人也極聰明。宴席那天,關卓凡委婉地提出來要請自己“幫辦衙務”,對自己那片刻的猶豫,金雨林回到縣衙之後,失悔不已,恨自己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關卓凡是什麼人,明擺在那裡:御前侍衛,二品總兵,焉有無緣無故跑來做一個知縣的道理?自然不日就會升轉上去。自己為了一個小小的面子,若是讓關卓凡心中存下了芥蒂,隨便一句“怠忽軍務”的話,就能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為了這個,一連兩天心憂無計,輾轉反側,直到現在得了關卓凡的一番話,才轉憂為喜,心想:我還真是糊塗得可以,明擺著的一條終南捷徑麼!跟著他,不是強勝於跟著什麼知府、道臺?於是說起話來,更是格外巴結:“那我就僭越了,喊一聲逸軒。以後衙裡的雜務,你儘管吩咐下來,我替你去辦。募勇的事,我跟丁都司去接頭,立即就著手。我沒帶內眷,已經在城裡找好了一處宅子,回頭跟你交接完了,就搬過去。”
“那倒不必。我已經想好了,我那間公館,以後歸你住。”
“這……這怎麼可以。”金雨林雙手亂搖,還要說話,卻被關卓凡止住了。
“老金,你拿我當朋友,我亦不拿你當外人。我做事,喜歡乾脆,要大家都好才是真的好。你住在那裡,一是近,二來也住的舒服些,我要借重你老兄的地方還有很多,這樣也好讓我心安一些。”說完,笑一笑,打趣道:“只是一條,凡事儘管拿主意,不能做搖頭大老爺!”
這是拿金雨林“同知”的身份來開玩笑,但也有激勵的意思在裡頭。同知在名義上是知府的副手,但實際上,已經變成安置閒散的一種“備官”,既無實權,亦無責任,逢事可以搖頭,一問三不知,因此被稱作“搖頭大老爺”。
兩人都是哈哈一笑,事情就算定局了。金雨林心想,這位關逸軒,為人很四海,說不定真是一個值得賣命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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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卓凡由金雨林和一幫縣裡的佐雜官吏陪著,先驗看過銀庫和錢庫,結果賬實相符,看來金雨林為官不算貪,但上海首富之地,即使不貪,平時的陋規和雜費收入,亦足夠他維持很好的排場了。
庫中的銀子,另有一樣別緻的地方,除了官鑄的銀錠和一些散碎銀子之外,還有許多銀元。這種銀元,每一元折銀七錢二分,作為一種標準化的貨幣,方便好用,因此在華場和洋場都可以通行。
然後是看縣衙的監獄。這樣的陰冷腌臢之地,本不宜於貴人蒞臨,關卓凡自己,也實在不想看。但這一天沒有辦法,因為這個也是要“賬實相符”的,不然囚犯的數目萬一對不上,接到手裡會是一件麻煩事。
監獄設在縣衙儀門的西南,所謂“坤位”的地方。一進甬道,先見到兩側各有一方水池,水清葉浮,養滿了蓮藕。
“這倒雅緻。”關卓凡說了一句,心想,這樣的景象,與自己想象中充滿戾氣的監獄,大不相同。
“關老爺,這叫蓮池,是由監中的人犯所修。”陪同的典史,小心翼翼地說,“意思是要他們知道‘廉恥’。”
關卓凡啞然,看來獄中的感化教育,從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有了。
監獄的外牆有丈許高,分成內外兩個院子,外院押輕犯和未決犯,內院關押重犯和女犯。等到進了監倉,戾氣就來了,一間間大小不等的監房,陰冷